将身上的湿军服换了下来,刚刚换上干衣,就听得前方有人声传了过来。
花著雨心中一惊,腰肢一拧,飘身躲到一棵大树上。坐在大树枝丫上,她迅速抬手将湿淋淋的墨发绾起,透过老树枝丫的空隙,遥望着前方的几道人影。那些人,说话的口音很奇怪,她在北朝待过,识得那是北朝的口音。
如今,他们扎营的地方已经到了北疆,再行不到一日路程,就快到肃州了,说不定明日便能和北军两军对垒了。
莫非,这几个人是北朝派来的探子?此念方起,就听得身侧林子里,一队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为首两人身姿矫健,如蛟龙出水,不一会儿便纵跃而至。寂静之中,只听得长剑出鞘声,一瞬间,森森剑光已经将那三个北朝探子卷入到光影之中。
这三个探子武功不弱,只是,这两个袭击他们的人并非巡逻的一般兵卒,武功甚好,三人猝不及防,没过一会儿,便被击倒两个,还有一个被生擒留了活口。
淡淡月色下,花著雨眯眼瞧见两个擒住北朝探子的人,两人皆是身着南朝军服,再看模样,竟然是武试上见过的唐玉和南宫绝。
两人如今在军中是校尉的官衔,凭他们的武功,绝不止做个校尉。那三个探子今日倒霉,竟遇上了他们两个巡夜。
两人将那个探子交给了兵卒手中押着,忽然纵身跃起,竟是齐齐朝着花著雨栖身的大树冲了过来。
花著雨没料到两人这么快便发现了躲在树上的她,他们恐怕是将她也当做了北朝的探子。她忙起身从树杈上跳了下来,高声道:“两位且慢动手!”
唐玉和南宫绝听见她的话,动作丝毫不慢,尤其是南宫绝,长剑竟是直直朝着花著雨胸前刺了过来。
花著雨闪身避过,喊道:“我不是探子,你们别抓错人了。”其实,以她多年打仗的经验,知悉很难打消两人对她的怀疑。
“是不是探子,等见了将军再说!乖乖地跟我们走!”南宫绝冷冷说道。
“那好。”花著雨再躲过南宫绝一式凌厉的剑招,“请校尉大人住手,我随你们去就是了!”
南宫绝收剑在手,命令兵卒们将花著雨一起押了过去。
大将军王煜的帅帐中灯烛明亮,兵卒们将花著雨和那个探子一起押到了帅帐中。王煜见押了两个敌军探子过来,便命人分头去审。审的结果是,那个北朝探子果然是来这边和南朝军队中的探子接头的。
花著雨没想到,只不过出来洗了一个澡,便成了北朝的探子。那王煜也不含糊,杀伐决断,很是雷厉风行,挥手就命令兵卒们押了花著雨就要斩立决。
花著雨凝眉道,“王将军,我想见相爷一面。”她不想从军中逃走,也不想死,只有见姬凤离一面。姬凤离是大军监军,在军中权力不小,这个王煜毫无疑问是姬凤离的人。否则,姬凤离怎么可能让他统领大军?
王煜冷冷地上下打量了花著雨一番,冷嗤道:“你一个军中小卒,相爷怎么会见你?”
花著雨淡淡说道:“我是从相府里出来的。”她未料到,有一日还要靠姬凤离来救她。
王煜一听花著雨说是从相府出来的,再次对她上下打量一番,便命人将花著雨押到了姬凤离的帐篷外。自有人进去禀告,少顷,便有人出来将花著雨带了进去。
帐篷内烛火通明,白衣华服的姬凤离凝立在灯影之中,抬眸看到押进来的人是花著雨,唇边的笑意凝了凝。他挥了挥手,帐篷内的侍卫们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余他和她两人。
一路行军,花著雨已经多日不见他。而他,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看上去依然风姿挺拔。
他朝着花著雨温雅一笑,“怎么,迫不及待要向北帝传递消息了?”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依然是温雅如风的微笑,但是,花著雨却能够感觉到沉沉的压力向她袭了过来。
她其实早就知道,姬凤离怀疑她是萧胤的人。今夜之事,恐怕更是让他笃定了这个猜测。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让她来战场的。但是,花著雨敢打赌,姬凤离暂时不会杀她。并非他不想杀,而是因为,他比王煜更清楚她在萧胤心目中的地位。当日,萧胤从老虎掌下将她救出来,他是亲眼所见。花著雨依然记得,当日,萧胤将温婉带走时说过,他之所以将温婉带走,就是为了让手中多一个筹码,好能保证她平安无事。
“你对他如此情深义重,只是不知他对你又是如何呢?”姬凤离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幽深凤眸中神情极是复杂。
“你要做什么?”花著雨心头一凛,抬眸冷冷问道。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男人一怒为红颜,倒是没听说过,男人一怒为男宠!本相猜想,这一次的大战,说不定和你有关系呢!你说,本相要是把你交出去,萧胤会不会退兵?嗯?”姬凤离依然淡如清风地微笑着说道。
花著雨大怒,她抬眸凝视着姬凤离暗沉似夜的黑眸,心底深处,升出丝丝寒意。四目相对,她冷笑出声,眸中划过一丝锋锐,她慢慢地攥紧了拳头,猛然用力,朝着姬凤离的脸上挥去。虽然,她不是男人,也并非谁的男宠,可是这样的话听了,只觉得极是受辱。
姬凤离没有料到花著雨会忽然出手,凤眸中闪过一丝冷然,他闪身避过,一把扣住她的手臂。花著雨身形一拧,再次出手,朝着姬凤离脖颈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