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的一双黑眸,似乎浮载着亘古的冰冷。
萧胤看到丹泓的脸,愣住了。
七岁那年,母亲过世,自此,母亲的容颜就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那一日,当花著雨将丹泓的画像在他面前展开时,那一瞬,关于母亲的所有记忆似乎都已经回来了。而此刻,见到真人的丹泓,他还是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以为年轻的母亲又回来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皇甫无双,聂远桥的消息封锁得极其严密,所以,皇甫无双还没有得到花著雨被劫的消息。此时乍然看到皇后换了一个人,心中怎么不惊诧?
他慢慢地转过头,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俊美无双的脸阴沉着,透出浓浓的杀气,那双原本漾满了喜悦的黑眸变得宛如鹰隼般锐利。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当他再转过脸时,唇角的笑烂漫得好似早春盛开的桃花。他上前一步,抓住丹泓纤细的玉手,回首对萧胤缓缓说道:“不知北朝皇帝要献给皇后的贺礼是何物?”
群臣们同样震惊,他们不明白的是,前康帝的嫔妃如何成了聂相的千金、又是如何成了新后的。很多人百思不解,但看到皇甫无双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时无人说话。
丹泓凝视着伟岸霸气的男子,看到他如同燃着火一般的紫眸,心中波涛汹涌。
萧胤挥手示意,身后回雪端着玉碟走了上来,玉碟中放着一幅画帛。
吉祥走上前去,将玉碟托到丹泓面前,她伸手拿起,徐徐展开画帛,皇甫无双兴味十足地凑上前去。随着画帛慢慢展开,丹泓脸上一阵惊诧,就连皇甫无双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远处,草原,帐篷,高空,孤鹰。
近处,一树红梅静静绽放,枝干遒劲,花开累累,似有暗香透纸而出。
树下的座椅上,赫然端坐着一个女子,身着异族服饰,看上去美丽恬静。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女娃,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女子一侧,拿着一块糖果逗弄着小女娃。
这幅画显然是出自男子之手,画面处理得干净利索,不似工笔画,但画上的温馨之感还是让丹泓一眼便感觉出来,显然画者在画这幅画时是用心在画。
丹泓看到女子的容貌时,一颗心不可抑制地战栗了起来。因为那女子的容貌,和她是那样的相似。
“这……这是谁?”丹泓睫毛轻颤着说道。
皇甫无双看清了画面,黑眸忽然微微一眯,淡笑道:“这幅画不错,皇后,还不收起来,请北帝到殿内一坐。晚上会有夜宴,还请北帝赏光!”
“皇上娶了朕的皇妹,朕自当参加。”萧胤的目光怜惜地掠过丹泓的脸庞,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皇甫无双仰首朗笑道,“您太会开玩笑了,殿内请!”
萧胤站在台阶下纹丝不动,唇角含着一抹冷笑,望着皇甫无双道:“她是朕失踪多年的皇妹卓雅公主,这幅画上的女子便是我的母后,她怀里抱着的女娃便是朕的皇妹,也是你的皇后。我堂堂北帝,怎么会乱认皇妹?这种事又如何会拿来开玩笑!”
丹泓在知悉自己是北朝公主的那一刻,心中便不能平静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可是顷刻间竟成了北朝公主。这个霸气伟岸的北帝,竟然是她的大哥。
今日的一切,恍如一梦。
将军说,有一个人会带她走,这么说,将军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是决意要自己从旋涡里脱身而出了,可是,她呢?
丹泓凝立在台阶上,好似木偶一般,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了。皇甫无双眸中掠过一丝恼怒,转瞬即逝,随即笑逐颜开地说道:“朕并不知她是你的皇妹,还以为是聂相的千金,这件事容朕细细查明,或许是你认错了也说不定,天下间容貌相似者也不是没有。”
底下一众大臣开始窃窃私语。一个大臣趁势快步走出,道:“如若新后确实是北帝的皇妹,那么前些日子,左相大人要娶的夫人定不是北帝的皇妹了,还请我皇尽快查清此事,以洗清左相大人的冤屈。”
“此事无须再查,朕的皇妹只有一个,便是眼下皇上的新后。说起来,姬凤离倒是死得很冤啊,皇上应该还他一个清白!”萧胤感叹道。
“皇上,请皇上还左相大人一个清白!”
此起彼伏的人声如潮。
本是庄严喜庆的大婚之典,因为北朝皇帝的搅和,竟然演变成为姬凤离洗冤。皇甫无双在台阶上负手而立,脸色暗沉。他未曾料到,姬凤离已经死去多日,朝中众臣还对他如此拥护。他转首,冷然说道:“今日是朕的大婚之日,所有事情容后处理。”言罢,他执起丹泓的手,牵着她快步走向殿内。
纳兰雪纳闷地在姬凤离耳畔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和北帝真的勾结了,为何他在为你洗冤?”
姬凤离凝眉不语,金色面具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暂且不说北帝何以为他申冤,他疑惑的是,那个聂伊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