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恨我吗?”姬凤离再问。
恨他吗?恨他恨得他死了,她也差点去追随他吗?心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有些想哭。
她转身向殿外走去。
“去哪里?”他低声问道,明明依然是那样淡若熏风的声音,可是却似乎带着一丝难言的苍凉。他脚步一错,转瞬便挡在了她面前。
“宝儿,我不会让你走的!”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暗含着谁也撼动不了的坚定。
“我若偏要走呢?”花著雨清声说道,绕过挡在身前的他,快步出了大殿。一阵风拂来,宽大的裙袂在风中翩跹舞动,斜阳的最后一抹光映照在她脸上,长睫扇动如蝴蝶的翅膀,当那翅膀垂下,几滴晶莹悄然滑下。花著雨慌忙垂首,泪珠无声滑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姬凤离心中巨恸,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双臂牢牢缩紧,深邃的眸中,尽是让人心惊的温柔和心疼。
她恨他也好,她厌恶他也好,她想杀了他也好,总之,他不会再放手。就算是囚禁她也无妨,他不要她再出去受苦。
“我偏不放你走!”他紧紧拥着她,就算此时她再捅他一刀,他也决计不会放手。
花著雨整个人伏在他胸前,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觉得仿若在梦中。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这一刻,火红的落日也似乎黯然失色。天地万物似乎都在他们这一抱中隐去。整个世间,似乎只余她和他。然而,终究并非只有她和他。身后,忽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声。
花著雨的脸顿时烫了起来,她侧眸向外望去,只见多日不见的蓝冰在殿门外悄然伫立。
姬凤离轩眉一皱,一股寒意顿时从眸中闪过,他冷冷说道:“你最好有急事!”
“王爷让属下探查的事情已经清楚了。”蓝冰静静说道。目光悄然从花著雨脸上淡淡扫过,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
花著雨唇角轻勾,淡淡说道:“相爷……”他早已不是什么相爷,而是摄政王,她不该再称呼他相爷,忙改口道,“王爷,我先下去了。”她缓步向偏殿走去,身后,隐约感觉到几道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她背上。
直到花著雨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蓝冰方低低说道:“王爷的猜测果然没错,元宝正是花穆的千金,王爷曾经休掉的夫人,花家小姐花著雨。”
姬凤离身子微微晃了晃,抚额问道:“如何查到的?”
“当日和亲前,为花小姐梳妆的清络姑姑,她说花小姐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根本看不清模样,但是,一双眼睛却和宝公公很像。以前元宝是太监,她没往那处想,如今看来,定是一个人了。”
姬凤离静静听着,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当日成亲那一夜。那合卺毒酒,那休书,那碎掉的琉璃盏,好似瞬间化作支支利刃,生生刺在他心上,漾出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来。
蓝冰兀自在絮絮说道:“王爷,属下知道你对元宝的心意,但还是有几句话想要对王爷说。听小王子说,你是听说她要和皇甫无双洞房才提前逼宫的,如若我们没有攻下禹都,现在,她就已经是皇甫无双的皇后。那夜,她和皇甫无双一起从地道中逃走,皇甫无双离开了,她却留了下来,还主动暴露了行踪,自愿跟随小王子回宫来见你。那时,她应该已知王爷还活着,她也清楚王爷你爱她,所以,她才故意留下来的吧。她是花穆的千金,显然是在帮着她爹在害王爷的,刑场上,若非她那一刀,王爷也不会……”
“够了!”姬凤离骤然出声打断了蓝冰的絮絮而谈,狭长凤眸中满含倨傲冰冷,“你们下去吧。关于她的身份,不要泄露半句!宫人清络,打发她出宫去吧,走得越远越好!”
“是!”蓝冰躬身退了下去。
落日从西天隐退,殿内一瞬间暗了下来。姬凤离依然维持着负手凝立的姿态,他的身影看上去倨傲而孤绝。清隽的脸庞有一大半被阴影遮掩了,越发显得一双潋滟的凤眸在幽暗之中深邃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