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投宿本亭?”周澈执礼道。
那人回礼道:“吾行途洛阳,今已晚矣,当要投宿汝亭。”
“兄台请进,可出示‘路引’否?”周澈按照制度说道。
儒生示意随从掏出路引,递于周澈。
“哦?山阳郡,刘表,刘景升。失敬失敬!原道是汉室宗亲。我是亭部亭父。刘君里面请。”周澈作揖道。
“亭父亦请。”刘表象征性的回礼道,随即进入亭舍。
“刘君,劳顿了,好不凑巧,本亭亭卒这几日休沐,这饭食....”周澈尴尬道。
“莫得事,阿福你去附近买些酒食,我与亭部共饮。”刘表吩咐随从道。
“诺。”
“刘君随我来,我安排房间。”
随即刘表跟随周澈到房间安置行礼。
“刘君如有需求,可随时呼唤,在下告退。”周澈作揖出去。
.......
周澈到厨房找周仓:“元福,煮些饭,炖个鸡蛋羹,今晚来了个贵客。”
阿福很快就回来了,请了周澈、周仓表到前院客厅。
三人分案而坐,刘表上座。
“刘君,这位就是本亭亭长周仓,字元福。在下亭父周澈,字皓粼。”周澈指了指周仓。
“仓君,澈君。请!”刘表举爵示饮。
“刘君,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君可是鲁恭王余之后?”周澈问道。
“然也。澈君,我瞧见外面院子地面上,有兵器划痕印记,可是二君皆爱习武?”
“刘君好眼力。”
“我对学武不太了解,虽然我自己也练过武,但是觉得武者再强,不过是一把杀人利器,真正握刀之人,却未必会武,如高祖皇帝,武艺平平,但又能率十万大军先入关中定鼎天下,开创汉家基业;再如留侯张良,一介书生,却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再如他们虽不会武,却是真正握刀之人。”
周澈倒有了几分兴趣,刘表也是汉末名人,见识要比一般人强得多,周澈也希望能从他这里了解到这个朝代。
“我其实也赞成刘君之言,武者再强,不过是杀人利器,真正握刀之人,却未必会武,不过我出身寒微,家世庶出不是嫡系,也无渊博的学识,刘君觉得我可能成为握刀之人吗?”
刘表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能!”
其实刘表心中很明白,一些寒门子弟把希望寄托在从军建功之上,“功名只须马上取!”这样的话乍听起来确实让人热血沸腾,但事实上却只是哄骗寒门子弟替朝廷卖命的说辞。
一万人个普通人家的子弟,也未必有一个能活着达成自己的梦想。
而那些前往军中获取功名的世家子弟则根本无须冒险,他们的功勋自然会由寒门子弟的尸体来堆积。
士卒取功名靠得根本不是什么马上的战绩,而是身体里流淌着的某位大人物的血液。
他叹了口气,“像老弟这样无背景无家世,要想向上走一步都千难万难,除非得到帝王垂青,可这样的机遇又能有几个人遇到。”
周澈缓缓道:“一片土地上如果长满了大树,底下的其他庄稼就会因见不到阳光而死去,不幸我就是这样一棵庄稼,既然我无力将其他大树铲除,那我也必须努力成为一棵大树,幸而上天给了我一副强健的体魄,让我得以走上学武之路,对我而言,学武不过是一条向上走的途径,一种获取功名的手段,才有出头的一天,”
“成为绝世猛将又能如何?所谓‘剑圣’王越还不只是宫廷娱者。”
刘表冷笑一声,“项羽武艺盖世,还不是乌江自刎,功名只是世家子弟的游戏,平头百姓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什么时候摆上棋盘,什么时候取下来,都是执棋者随心所欲的事,棋子根本没有资格为自己的命运鸣不平,执棋者也不会在乎棋子心中想什么。
如果士兵真能凭着英勇奋战而得富贵,还有谁会闻金鼓而匿身?如果朝廷真地能做到“马上取功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宁可造反,也要逃避抓壮丁。”
周澈不赞成刘表的宿命之论,反驳道:“可如果连成为棋子的机会都没有,那和街头的走卒小贩又有什么区别,段纪明正是因为武艺盖世,才得到帝王垂青,封为太尉,得到了向上走的机会,一个人如果不奋斗,不争取,自甘平庸,那他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成就。”
刘表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有志不在年高,天无绝人之路。是在下孟浪了,还望澈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