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说何府君大惊?”
“莫说府君,我等也是大惊啊。惊足下胆勇,惊前夜凶险。”
周澈和杜泉不熟,只在此番在阳翟时与他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前世名士杜安、杜根的后人,后来曹魏名臣杜袭的叔伯辈,如此而已,听了他的笑言,不好回答,作出惶恐模样,自责说道:“那真是罪莫大焉!惊扰诸君为我担心了。”
“来的不止我一个。”杜泉手指前边那两辆辎车,说道,“卿能猜出前边两辆车中坐的是谁么?”
“正要求问杜君。”
前边两辆车大约是发现了杜泉停车,也陆续停下了。随在这两辆车边的佐吏回头望了眼,向车里说话。杜泉笑道:“第一辆车里坐的是五官椽张君综,次一辆车里坐的是椽决曹郭君佑。”
周澈心道:“五官椽张综,决曹椽郭佑也来了?”
周澈之所以知道,因为荀攸给他科普过,颍川士族--杜泉是定陵杜氏,张综是今年二月刚被任为五官椽的。决曹职掌决狱、断狱、用法,凡能任此曹曹椽的多为晓习文法之人,郭佑便是以明法而获任此职的。他是阳翟郭家的子弟。郭家世习法律,有名的法律世家。安成的乡父老田宽就是郭家的门生弟子。决曹断狱、贼曹捕贼,五官椽位高尊荣。何进一下派了这三个人来,看似兴师动众,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郑促和沈汛都是六百石的大吏。
周澈与杜泉上前与张综、郭佑相见。
张综、郭佑也下了车。两下行礼,叙谈几句,张仲说道:“须得赶在日落前进城。周君,咱们到了县里再说话罢!”
日落前,到了县城。
县丞、尉得到消息,于城外相迎。又一番相见。诸人入城,进了县廷。
落座,张综宣读何进公文。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前面先歌颂朝廷,后面则是对郑促辞职的善后和对沈汛抗法的处置。
对于郑促辞职的善后,何进说他会向朝廷上报,请朝廷再任一个县长,在这期间,阳城的政务就由县丞暂管。对沈汛抗法的处置,也说会上报朝廷,铁官暂由铁官丞代管,并令张综等人会同县丞、尉以及沈家所在之里的里长,立刻将沈家查封,抄其家产。
听完,周澈松了口气。老实说,在等太守府回文的这一天都里,他还是有点担忧的,担忧何进会害怕。现在看来,至少在表面上,何进没有失措的举动。他心道:“何进不像个胆大的人,我本以为他在接到我的公文后,会吃惊犹豫,却没想到他的回文来得这么快,毫无迟疑,而且秉公执法,举措得当。”猜度,“是我看走了眼,还是因在这背后有元常的推动?”
他问张综:“请问足下,何府君可有口信么?”
“巡察聪慧啊。府君只是说:盼巡察早将县行完,他在郡府里翘首以待君归,为君洗尘。”
周澈摇了摇头,肯定了方才的猜想:“果不其然,杀猪匠就是杀猪匠啊!此道公文所以能来得这么快,必是因元常的推动了。”他说道:“何府君关怀实令在下感动。诸位椽部既至,阳城就没本巡察什么事儿了。今日已晚,等明天一早,我接着巡行颍北诸县,争取早日归还阳翟。”
堂外暮色渐深,县丞、尉作为地主,想宴请一下诸人,但没一个人去,都以公务要紧为理由推辞了。
张综留在县廷里坐镇,杜泉、郭佑带人接管了沈家。
在办交接手续的时候,周澈叫周仓等搬出了一堆债券,都是沈汛、郑促放出去的高利贷,是田丰前晚在库房里发现的,约有百万余钱。他暗示杜泉、郭佑,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些债券烧掉,把功劳归给何进。杜泉、郭佑心领神会。毕竟何进是外戚,交好外戚总没错。独揽功劳,吃独食会在官场上寸步难行。
办完交接手续,周澈为表示守本分,不越权,主动带着周澈等人离开沈宅,住进了县里邮置。因明天一早就要出城,这两天跑了三个作坊,也着实累了,故在吃了些饭食后,周澈就睡下了。没想到,半夜时分,来了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