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孙信拿着短刀比划,冷声说道:“不说的话,切碎了喂狗,爷爷没那么多瑞夫陪你们耽续!!”
盯梢本就不是卖命的活,也没想到这周澈的队伍倒像是个强人的队伍,众人战战兢兢的全都说了,不敢有什么隐瞒。
他们所说,也不过就是谁派出而已,不知道更多,周澈这边的应对很简单,说是他们意图对查办使不利,送给山阴太守府衙门处置。
天黑的时候,陆续竟然登门拜访?他的求见却让周澈一愣,吩咐请进来。
等陆续一进屋子,少不得见礼奉茶,走一套礼节手续,双方落座之后周澈笑着问道:“陆公这么晚前来,不会因为是某抓了几个不长眼的探子吧?”
“倒也不是,某在周君走后仔细想了想,有些事这天下间也就是周君才能做,某已经老了,如果这次错过,很多事恐怕真的只能带进棺材里了。”说这句的时候,陆续从身边的木盒拿出一叠卷,递给了周澈,开口解释说道:“这是当年查会稽侵占案的存档,在山阴太守府和鄞县、鄮县两处县衙拿到的鱼鳞清册副本,还有一干证人的画押证词。”
周澈伸手接过,这算是人证物证皆在了,还没等他翻开,陆续又是苦笑着说道:“周澈莫要以为这个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又有三公府主持的清丈田亩,鱼鳞清册早就换过一遍,而且这些人证大多已经不见,搬迁到外地的不少,在本地的也是找不到了,想要查出什么,怕是运气大些。”
“总比没有入手的地方要好!”
周澈笑着回答了一句,陆续长叹了口气说道:“周君这次可能查不出来什么,但鄞县鄞家侵占田地、走私私盐的事情并不只是他一家,江东各县都是如此模样,这个周君却要慎重对待啊!”
说到这里,陆续从座位上站起,竟然郑重其事的躬身施礼,肃声说道:“天下间的官员分为两种,一为周君,二为其他,有士族豪强之人都在聚敛田地财产,聚敛之后又借功名特权,不缴纳赋税,而今天下太平,有功名的人总是越来越多,侵占的田土越来越多,可这些有功名的人多,国家要给他们俸禄,他们要聚敛生财,就只能盘剥其他,那些没有功名的小民小户,富者愈富,穷者愈穷,若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小民最终不堪盘剥,大汉最终无钱可用,这是绝路啊!”
听到陆续的话,周澈却在那里苦笑着说道:“陆公这一分,就是将某和天下富贵人分开,成了民贼一般的人物啊!”
本来陆续说的大义凛然,佝偻的身躯都是挺直,听到周澈这么一说,也是哑然失笑,屋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陆公且坐下说,某听着就是,不必弄的这般肃然。”
这个气氛的确严肃不起来,陆续摇摇头,又是坐在了座位上,开口继续说道:“鄞县一个鄞家,扬州其余各处郡县,不过是几个、十几个鄞家而已,这些大族族都有人在各处为官,他们有大量的田土,又在城内经营工商之业,依仗功名在身,从不向官家缴纳税负,这种天下间各处都有,江东尤甚,偏生东南又是天下税赋重地,若这么下去,朝廷无钱,那就一切崩坏了。”
“可就算是鄞家吐出了侵占的田土,又有张家李家,没了独占鄞县的鄞家,会稽郡又会有几家差不多的,这样又有何用?”周澈淡然说道,这话说完,陆续一愣,在那里思索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周澈从接手之前,也是看过扬州刺史府的卷宗,对陆续的思路有一定的判断,此时又是说道:“陆公说这些的确是道理,不过更多的还是想给那些被侵占的百姓一个公道吧?”
“当日间的确是如此,小民小户辛苦一生,置办下了田地家产,却被豪强士族依仗权势吞下,瞬时间倾家荡产,连个立足之地也无,某读圣贤书,当知道公平道理,断不能容这等事,一定要管上一管!”
陆续陷入了回忆之中,周澈摇摇头,又是说道:“陆公说了这么多道理,归根到底,还不是想要让某处置了豪强,将他侵占的田地还苦主。”
陆续点点头,却不说话,周澈沉吟了下,开口说道:“今日陆公和某说了这么多,那某也说几句,还望陆公莫要外传。”
以陆续的人品,周澈既然有这个叮嘱,那就不会说出,周澈也是明白,又是开口说道:“秦始皇的制度,有功名在身的人可以免除赋税,这一干人赚得多,却从不缴纳赋税,没有任何的义务,可这朝廷这社稷江山该花的钱一定要花,怎么能弄到银子,自然是依靠收上来的税赋,但赚得多的人不缴纳了,赚的少的人只得将负担那些赚得多的人的赋税,东南之地,天下税赋四成甚至更多出在此处,因为土地肥沃,又有种种的便利,可因为富庶,人杰地灵,又有朋党,东南之地做官有功名的人就越来越多,缴纳税负的人就越来越少,这么下去,迟早要走进一个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