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候村里连电都没通,更何谈电热毯、电暖炉了。唐心悦刚才在被窝里醒来,发现还有陆秀云特意放的汤婆子。汤婆子是一种铜质的扁扁的圆壶,上方开有一个带螺帽的口子,热水就从这个口子灌进去。拧好螺帽,外面包一层棉布,塞在被窝里,就是能够保温很长时间的取暖工具了。
上个世纪60年代以来,塑料制品逐渐普及,轻便好携带的暖水袋才取代了传统的沉重不便的汤婆子。而唐家还是用着汤婆子。烧的滚烫的开水倒进汤婆子里,能管五六个小时,把润凉的被子烘的暖暖的。然后水凉了又得换,可唐心悦身边的汤婆子就一直没彻底凉过。
这是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
“哎又是我……”唐恬本来被烘烤的浑身暖洋洋的,一点也不想离开灶房,嘟囔着抱怨了一句,可想起生病的姐姐,瞪了眼笑嘻嘻冲她做鬼脸的唐岩,应蹬蹬跑了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把汤婆子往唐心悦手里一塞,把衣服给她披上。
“我这里不冷,你拿着。”唐心悦心中暖融融的,反手把汤婆子给她。
唐恬笑嘻嘻地抱到怀里,和唐岩一左一右围在唐心悦身边,帮她递柴,时不时拿烧火钳捅一捅灶膛,把里面腾出点空隙来好进空气,让木材充分燃烧。
他们其实还小,并不知道其中蕴含的物理知识,只是一代代父母教导下来的结果。知道捅一捅,火能烧的更旺,能够节约燃料。
“呲啦”
一大盆白菜倒进热了油、烧的滚烫的锅中,顿时油星四溅,烟雾缭绕。
陆秀云动作麻利,几翻几炒,很快出了锅。而另一边的大锅里,杂粮馍馍也蒸好了。
“吃饭了。”陆秀云招呼。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迫不及待丢了柴火,一个帮着陆秀云端菜端饭,一个擦桌子拿碗筷,分工协作,动作快速又不手忙脚乱,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唐心悦去水缸那用葫芦瓢舀了勺水。葫芦瓢是用葫芦干壳做成的勺,是以前常用的一种舀水工具。进城读书后唐心悦就再也没见过有人家用这东西。城里人更讲究轻便,多用塑料的。不像农村里更在乎工具的结实耐用。
她往锅里舀了两勺水,用劈篾成细丝然后扎成一束的竹刷把,刷刷几下就把刚炒过菜的锅给洗了。
他们这里地处山区,农田有限,但水量充沛,平整的良田用来种稻子,而春天种稻之前就种油菜,食油都是各家各户自己用油菜籽榨的,油菜收成产量也仅够家用。而其他食盐、糖等必须的调味品就要下山去镇里买了,所以平时也是尽量节俭着用。
热水涮锅也只水面上漂浮几颗油星子,根本用不着洗洁精这些东西,更何况家里也没有。
把水舀了往外面的地上一浇,拿抹布擦了锅,这就算是洗完了,接着再舀上大半锅水,盖上木盖子,就着炉灶里剩下的余温,烧开一锅水就是今晚和明早一家人吃用的了。
看着繁琐,其实动作麻利的几下就给弄完了。
“看来技术也没生疏。”唐心悦心想。这大概是从小跟着母亲做家务,早已养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尽管去了城里读书那么多年,她始终也没忘记这些活儿。
“呼”唐心悦看了下水缸里剩下的浅浅一层水,叹了口气。
大跃村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这里一共有43户人家,一百多人口,没有通自来水。村里只有一口公用的水井,离得近的可以去打,远的就只有去村边的山泉河中挑水了。
唐家还算离公用井不远,一天要挑好几趟才灌的满这口大水缸,水要做饭洗碗、喂养鸡鸭,除此之外,还要提供饮用和洗漱。担水以前是陆秀云每天必做的家务活,日复一日,后来唐心悦大了点也帮着挑。一把2米长的浅黄色的竹扁担,两头挑着两个黑色塑料的高水桶,这担水用的水桶质地和平常的木桶完全不一样,桶壁很厚,提了水就更沉了,但耐用耐摔。
唐心悦扫了眼水缸边的水桶,水桶用的太久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缝,是母亲用铁丝在裂缝周围来回绕穿封实,一圈又一圈。农家的东西都是这样,修修补补只要还能用就绝对不会扔,沧桑的痕迹记录着那些艰难的岁月。
望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唐心悦秀眉紧锁,犯了愁。
重来一世,到底要怎样才能带着家人脱贫致富,过上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