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给唐心悦带来的虚惊不小,刚好这周家中积攒的鸡蛋鸭蛋也要拿出去卖,唐心悦便跟着村里一户人家进城卖菜。
说是城里,其实也就是挨着山区的小镇。人口有三四万,是一个以监狱和煤矿发展起来的地方。各单位都有自己的职工宿舍和职工俱乐部,并且设有职工医院、子弟学校等,俨然就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小社会。
高大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直冲云天,高压线在厂区和铁轨上空纵横交错,不时有拉着一车车黑色煤炭的火车鸣笛呼啸而过。
一排排楼房高矮不齐,每到集市的时候,山里的农民纷纷背了自家种的米蔬菜和蛋来卖,当然菜市场每天都有菜贩子从市里贩来一车车蔬果,镇上拿工资的人条件好一点,都是直接过来买的。
唐心悦左右手分别提着两个装满蔬菜的网兜,背上背着背篼,里面装着鸡蛋鸭蛋,沉甸甸的分量十足,天还没亮就出发,走了两个多小时,压的她背都弯了,肩膀被绳子勒的生疼,一脸的汗也腾不出手去擦。
“心悦,快一点。”走在前面的张嬢大声催着,她手上也提了不少的东西,身旁跟着背着背篼的自家男人,“去晚了可没有好位置哩。”
唐心悦咬咬牙,加快了步伐。
张嬢是他们家的邻居,逢赶集都要下山去卖菜,唐心悦家里都是女人孩子,孤儿寡母的,张嬢平日里对他们家也算是照拂良多。
陆秀云要照顾家里三个孩子走不开,自家鸡鸭下的蛋平日里都是委托张嬢去镇里卖。这一次唐心悦就跟着张嬢熟悉下路,以后就由她来卖菜了。
张嬢和他男人走的比唐心悦快一点,男人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姑娘,笑了笑,“这孩子,太懂事了。”
“可不是。”张嬢小声接口,“说不上学就不上了,把她妈急的拿扫帚揍她,眼泪都不掉一颗。唉,”她叹了口气,“秀云也是的,非逼着孩子像她爸一样当个大学生。不过也是可惜,心悦从小成绩就好,十里八乡的,又懂事,知道她的谁不夸一句?”
回头看了一眼喘着气,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张嬢道,“沉稳的很,你看她,第一次下山进城里,一心一意走路,对镇上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奇。”
唐心悦要是知道他们对她的评价,大概只能干笑了。
不是她不好奇,而是90年代的小镇,贫穷落后,她毕竟是在首都那样的国际化大城市读书工作过的,自然不会为小镇的发展而感到惊奇。
抬了下沉甸甸的背篼,唐心悦肩膀火辣辣的痛。
以前在镇上读中学,在老师的帮助下半工半读,在食堂洗碗刷盘子混口饭吃。
西南的冬天,阴冷潮湿,她在几乎是冰一样温度的水里洗碗,两只手生满了冻疮,口子裂开的时候,猩红的血肉都露了出来。
那个时候也是和现在一样难熬。
“呼”吐了口气,唐心悦咬牙坚持。
到了集市上,天已经大亮了,路边摆满了小摊子,都没有多少位置了。张嬢连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招呼唐心悦,“快来,这儿。”
唐心悦卸下货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要赶紧把东西在地摊上摆出来。
一篮子鸡蛋和一篮子鸭蛋,共计40来个;二十来斤的土豆,还有其他零碎的物件,比如鞋垫、小荷包,逗孩子玩的鸡毛毽子。
张嬢的东西种类也和她差不多,他们夫妻两个,又是成年人,要卖的东西数量多了很多。
“你的土豆。”张家男人把一路上帮唐心悦拿的一袋子土豆放到她的面前,唐心悦连忙感激笑笑,“谢谢张叔。”
她心里清楚,要不是帮她拿东西,对方还可以再多带些出来卖钱。
以前家里的东西都是拜托他们两夫妻带出去贩卖的,也不白带,卖得的款项五分之一会作为酬谢。原本两夫妻是不肯收的,还是唐心悦说不可能一直白白麻烦两人,以后也要他们的帮助,这才软磨硬泡让他们接受了酬谢。
她心里清楚,人情是最不能欠的,否则还都还不清。还不如明算账,也能更长久的维持合作关系。
现在她提出以后要自己来卖菜,对方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少了这一项进账估计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唐心悦摸了摸空空的荷包,想着卖完了东西还要请他们吃几个包子才好。
集市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周围山里农民带着自家的东西来卖。他们老实淳朴,价格比市价还低一点,镇里人常来他们这买菜,相熟了之后更是默认到他们的摊上来买。
没一会儿,张家夫妻两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人,买菜的络绎不绝。唐心悦也不急着卖,在各家摊子前转了一圈,了解下现在的物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90年代初,物价很是便宜。
大米1块3一斤,肉包子两毛一个,猪肉一斤不到3块,一碗牛肉面才一块钱。
当然,与之相对的是人们的工资也普遍很低。
在镇上当职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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