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不起来,到后来渐渐习惯,手指起了厚厚的老茧,身体都可以凭借惯性重复机械劳动。
12月的时候,她接到了家中的回信。那时寄信的速度很慢,她到了工厂安顿下来后就给家中去了信,结果知道12月才接到回信。
拿到信她就迫不及待的拆开。
信中,母亲说家里一切都好,弟弟妹妹上学也很认真。又问了她在这边的情况。最后提到了一件事。
就在上个月,陆阿婆去世了。
唐心悦看着信上的字迹,想着那个看着她长大、慈祥和蔼的老奶奶,眼睛发酸。
她吸了口气,平静下情绪,继续看信。
陆秀云还说,陆阿婆去世后,他父母都没有回来,是陆成宇处理她的所有后事。村里人问起,陆成宇说是和父母早些年就断了音信,估计遭遇了不测。
他处理完奶奶的后事之后,迁了户口出去,想把家里的田地给卖了,给了陆秀云很优惠的价格。
陆秀云倒是心动,但这几年唐心悦做保姆的钱攒下来是给弟弟妹妹读书的,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买地。
陆秀云就卖给了村里其他人,看样子打算以后也不回来了。
“陆成宇……”这个名字时隔几年再次从记忆中浮现出来,唐心悦记得最后一次见,是陆成宇从王屠夫那里跑出去的时候。
“不知道他这几年在干什么。”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下就被抛开,她现在很忙。
她编盘扣上手的很快,越来越娴熟。闲暇时间,别的女工都三三两两出去看电影游玩的时候,她就呆在厂里,看书学习,还向在厂里干了十多年的老绣娘虚心请教,拜师学艺。
一年后。
“厂里虽然有机器可以用来机绣,”王师傅坐在绣棚前,左手扶着画稿,右手轻拉丝线,专心地忙着绣活,修长的手指灵巧穿针引线,头也不抬地给唐心悦解释,“但机器绣的始终和人绣的不一样,死板的很。完全没手工绣的灵气。”
“就是。”唐心悦点头赞同。她在工厂里干了这大半年,也经手过不少绸缎,一眼就能分辨出绸缎上那些花纹是手绣,哪些是机绣的。两则完全不一样。
工厂承接的部分外商订单中,不乏有给高端奢侈品牌加工刺绣的。这部分绣工少儿精贵,从事的
也是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机器绣和朝鲜绣便宜,以后势必会大量涌入,这也是没办法的,”老绣工把手里的活儿告一个段落,这才取下眼镜,看向唐心悦正色道,“想做有技艺的绣娘可不容易,你想好了。”
唐心悦端坐,郑重其事点头,“是的。”她深知一门手艺在身的重要性。
王师傅笑了,“这段时间我给你讲的基础也差不多了,我已经跟厂长说好了,你明天就调到我们组来。”
唐心悦喜不自禁,“谢谢王师傅!”
这一年的努力总算得到了回报,调到绣工组虽然从头开始,但有师傅带,从刚开始打下手,到自己学着刺绣。唐心悦忙碌又充实。
这个时候流水线上的工人大部分还是年轻人,工作之余爱凑在一堆笑闹,气氛也好。
唐心悦小小年纪就出落的亭亭玉立,肤白貌美,很快厂里便流传一种说法,说是二车间的唐心悦是厂花。
这说法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个时候人们的思想也开放了,慕名而来观望的工人一波接着一波,唐心悦在厂里很快出名,人人都知道厂里有个姑娘好看,她端着饭盆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都会有人来故意搭讪;宿舍外面更是换着人来告白,或者送些小礼物什么的。
对此,唐心悦的态度是,告白拒绝,礼物不收。两世加起来,感情一事上唐心悦从来都没开窍过。对于蜂拥而至的追求者,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她觉得很烦。
态度堪称冷酷无情,伤透了一堆男青年火热的心。
由于她勤勤恳恳的工作,再加上为人能力都不错,在厂里做了两年,被提升为小组长后,搬出了八人宿舍,住进了二人间。
衣服经手多了,作为绣工也出师了,她不由想自己学着做服装设计。
彼时正是1997年,香港回归,进入到20世纪末,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物质上的宽裕能够让人们追求更高层次的享受。
街上的发廊店逐渐成了精装修、档次高雅的发型设计屋;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可以穿上貂毛裘皮,最是洋气不过。
进口服饰、专卖店逐渐涌现,各种服饰琳琅满目,人们对穿着越来越在意了。
她也没学过画画,闲暇时就在纸上,照着记忆中之后会流行的服饰和发型素描起来。就在唐心悦潜心学习准备再次转型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悄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