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抱着他的脖子,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焦距。
“唐思,你和陶清在一起,对不对?”
他面上表情僵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你都知道了?”
“我随口猜的。”干笑两声,“你们,见过我师傅了?”
他移开了眼,轻轻点了个头。
难怪啊……
其实便是我没有进宫,刘澈也会救师傅,因为他本来就是先帝留给刘澈的一把刀——一把宰天下之利刃,这一刀,倾国倾城啊……
太庙之上,他近十年的暗中经营终于浮出了水面,王氏一族的罪孽,罄竹难书,证据确凿,日日陪在他身边的我都不知道他是何时搜罗到那么多罪证,包括了杀害女帝之后“刘玉”,毒害先帝,密谋造反……这些罪,便是诛十次九族也不够。
若兵权还在王氏手中,他们倒还不是十分害怕,可惜,下一刻便被徐白两人带兵重重包围了,那些个将军倒是有兵,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刘澈够狠,直接血溅太庙,当下斩了十几个首脑人物,搬出的先帝遗旨上,明明白白写着——传位六皇子刘澈。
王皇后大概那时候才知道,那个枕边人,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过。
我又何尝不是。
唐思要带我走,我轻轻摇头,拒绝了。“我还有些事没办完,你等等我。”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我:“我等,你就会来吗?”
我垂下眼睑,给不了他肯定答复。
他低下头来,轻啄我的唇瓣。“自打回了帝都,便不曾见你开心笑过,以前的李莹玉哪里去了?”
我仰头看他,伸了手搂住他的脖子。“你既知道了陶清,知道了师傅,知道了乔四……还能这样抱着我吗?”
他哼了一声,用力回抱住我。“有又如何,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来了也是我的!”
我噎了一下,被他的强盗逻辑震撼到了,他这恶霸,我这流氓,若能并肩浪迹天涯,当对闲云野鹤的神经侠侣,没事劫财劫色,为非作歹,倒也不错,可惜……
“如果,你抢不过呢?”我有些残忍地问他,那一刻,又有些私心地想,如果能够同时和他们几个在一起,那该多好……
他狠狠咬了我一口,“若抢不到,我就把你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别人也别想得到!”
我哆嗦了一下,呵呵干笑……
那日里,唐思先走了,我留在王府等师傅,却没等到他,被告知师傅回了丞相府,也是,尘埃落定了,他是个开国功臣。
我偷偷离开王府,在夜里潜入我住了十年的家,摸索到了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扒在窗缝上偷看。
我的师傅,一个人在昏黄的烛光中,独酌。
他很少饮酒,除非是避不开的应酬,我亦很少见他喝醉,除了那一次,我颤抖着在酒中下了催情药,骗他饮下,看他情动,却又被他一把推开……
还能更难堪吗?
我还有何面目留下?
我一直以为他心里也是有我的,甚至他在牢中也亲口承认,可到底是互相错过了吗?
我只看到他清癯的侧面轮廓,在烛光中不甚清晰,只是那笼罩周身的悲伤,却是怎样也无法忽视。
握着酒杯的手似乎用上了所有力气,微微颤抖着,一杯接一杯……
我看得难受,不知他是为何而悲伤,为这杀戮?抑或是,为我……
我悄悄推开了房门,轻轻唤了声:“师傅……”
他身子一震,抬头向我看来,震惊道:“玉儿,你……”
我合上身后的门,走到他身前,抢走他手中的酒杯,另倒了一杯咽下。苦涩极了。
“师傅。”我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他微笑着,那勉强却连我都看得出来,拉着我在桌边坐下,柔声道:“玉儿说什么傻话,师傅怎么会不要你,你永远是师傅的好徒儿。”
“只是师徒吗?”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曾经温柔得让我沉醉不能醒来的双眸,此时带上了刻意的疏离。
“嗯……或者,玉儿希望师傅能是良师,也是益友?”
师傅,别微笑了,太假了。
呵……我别过眼,不忍再看了,只有盯着颤动的火焰。“你刻意让我知道,是你让刘澈利用我引开王皇后的视线,利用我鼓动太子反抗皇后,甚至连刘澈都不知道,你利用我,得到了白虹山庄的支持。”我攥紧了拳头,心里很不好受,那种感觉,就像掉下了山崖,空落落的,只听到崖下的风,呼呼过耳。“师傅啊……你是想逼我,先离开你吗?”
始终,我也没敢回头去看他的神情,但别过眼,我看到镜中的自己,落魄得如同雨夜的街边,被遗弃的幼犬。
两个人坐着,相对无言,只有灯花噼啪响了几声,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打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