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卿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朱卿卿反唇相讥:“府上最是懂得恩义,我是望尘莫及,甘拜下风的。”
“算了,算了。”周氏族女拉住周嘉人,小声劝了几句,周嘉人总算是忍住了,挺起圆鼓鼓的胸脯瞪向朱卿卿:“算了,我不和你这个可怜虫一般见识,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朱卿卿抬起下巴,淡而轻慢地笑:“我不想动弹,烦劳嘉人姐姐走过来说。”
周嘉人气得不行,天人交战许久,始终也抹不下脸去。朱卿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从前她愿意对着周嘉人低头,那是因为她以为周家对她有收容照顾之恩,以为周嘉先对她全心全意,所以愿意包容忍让。如今她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若是再对着周嘉人低头,别说她先就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就是梁家人也会忍受不了。
已经完工的嫁衣在灯下熠熠生辉,裙尾镶嵌着的细碎宝石和米珠闪闪发光,就像是一个迷离的美梦。朱卿卿托着腮盯着嫁衣看了许久,直到梁凤羽大笑着走进来:“干得好!周嘉人那个小贱人活该被打脸,吃饭的时候我看她惺惺作态就想当众泼她一脸油汤了,千忍万忍才叫忍住了,真是没想到她自己找死,自个儿撞到你的枪口上去。”
朱卿卿收回目光,笑道:“这叫什么?我还想狠揍她一顿呢,可惜她不上当。”
朱卿卿揍人的模样会是何等的雄姿英发,梁凤羽想想就又笑了,高高兴兴地道:“罢了,不要提这个倒胃口的,大伯母看不上她。睡吧睡吧,你得养精蓄锐,别大喜的日子顶着两个黑眼圈,那我哥哥可不饶我。”说着唤人进来伺候朱卿卿梳洗安歇,朱卿卿也就笑着躺下。
第二天清早,她尚在梦中,清泉就很不高兴地过来请她:“姑娘起了吧,周家太太带着周大姑娘来给您端茶认错呢。”
这可真是,朱卿卿摸摸脸皮,她以为自己这半年多来已经修炼得脸皮够厚的了,却没想到还是远远不如周家的人。这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修炼到这个地步?
腹诽归腹诽,人总是要见的,除非是不想和周家结盟了。朱卿卿梳洗过后就穿着家常的半旧衣裙去待客,周太太还是从前的温和端庄样,周嘉人则完全收了昨晚的嚣张模样,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看见朱卿卿就抢先给她行了个礼,端着一杯茶,低低切切地道:“三妹妹。昨晚是我不好,从前也是我不好,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
朱卿卿没吱声,抬眼看向座首的梁夫人:“不过几句口角,却没想到惊动了夫人,是我的不是。”
梁夫人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微笑着同周太太道:“我们卿卿从来都是好性子,偶尔被惹毛了才会发作,发作起来的时候也只是管要出够气的。小孩子么,就是不稳沉。”
周太太笑得到底有些尴尬:“就是,小孩子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凡事总想争个是非曲直黑白,可这世上的事儿,哪里又有绝对的是非曲直黑白呢?您说是不是?姐姐?”
其实周太太比梁夫人还要大上那么几岁,但她这一声“姐姐”真是喊得无比顺畅亲切。朱卿卿严肃地思考了片刻,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还有,不知是否她多心,周太太关于是非曲直黑白的这一段话,听上去是有点别有意味。
梁夫人和周太太一个恭维,一个受用,你来我往地打了几个来回后,梁夫人温和地建议朱卿卿:“你气量自来极大的,又是主家,不要和嘉人计较了,你们握手言和吧,别伤了两家的和气才好。”
朱卿卿觉得梁夫人也是个妙人,每一句话都是在劝她,却又每一个字都在说是周嘉人错了。于是很听话地接过周嘉人手里的茶,微微一碰嘴唇便交给了清泉,说道:“嘉人姐姐起来吧,我不计较了。”
周太太眉开眼笑地拉起朱卿卿和周嘉人的手,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处:“好好好,就这样才好。到底也是好几年的情分,不能因为一点点误会就生分了。卿卿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你嘉人姐姐一般见识。我已狠狠惩罚过她,至今她背上还留着我打的印迹呢,来来来,你们姐妹坐着说说话,我们前头去。”
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朱卿卿笑:“好生招待你嘉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