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枭拍了拍她,“睡吧!不管了!”
咦,这么好说话?
宝柒歪了歪嘴,放松身体躺了下来,想起了自己那点事儿,“二叔,你帮我考虑考虑,明儿我该怎么说服赵先生呢?”
“你不是要精诚么?”
“人多计谋广,柴多火焰高!”
“三十六计!”冷枭拍着她,低沉的声音在夜色的暧昧里听上去更像是一句情话在轻轻呢喃,待宝柒再问他的时候,他就没有了声息了。
睡着了?
宝柒不服气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还真没反应了。
想到他今儿累了,她也放松下来,伸了个手臂,闭上了眼睛。
三十六计……
反复地念叨着三十六计的内容,到底是要借刀杀人,还是瞒天过海,到底美人计,还是苦肉计,还是……计,计,计,计来计去,怀孕后脑子本来少了一根筋的宝姑娘,就在计里沉沉睡了过去。
三十六计,比数羊还管用。
最后一个意识是她突然想起——计不抵用,还可以搬出血狼么。
——
次日。
宝柒知道了小镇的名字。
因小镇临海,在广大人民群众集思广益之下,还真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儿叫临海小镇。在昨天那张旧式木桌上吃过胖墩娘准备的早饭,待赵先生给冷枭检查完了伤势,又絮叨了小半个钟,她还没有寻思出该使用什么计来!
这时,隔屋的帘子一掀,胖墩娘又过来了。
热情地从竹编的蓝子里拿出了一串黄澄澄熟透了的香蕉来放在旧式木桌上,她的热情仿佛冬天里的一把火。
“大妹子,来吃根香蕉!今儿早上,大姐刚去买回来的,新鲜着呢!”
吃香蕉?
一张脸儿胀得通红,宝柒和冷枭互望了一眼,有点儿HOLD不住了。
心肝儿啊,一直在颤抖……
难不成,昨天晚上趴窗子外面偷听的人,就是胖墩娘?
难不成,冷枭当时就听出来了?要不然他能这么淡定?
我靠,太窘迫了!
不知道胖墩娘到底是喜欢听人家的房事儿呢,还是单方面的垂涎冷枭同志的男色,反正胖墩娘到底是一个热情的大姐,她纯朴得没有听懂宝柒吃香蕉里的真实意思,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还真好心的拿了香蕉来。
宝柒啊,糗得差点儿钻桌子底下去蹲着了。
吸气,笑!
再吸气,继续笑!
几秒钟好漫长,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又‘噗’了一下,直道憋得好辛苦,终于才摆出了满脸的感激,“多谢了,大姐,你自己留着吃吧!”
“瞧你客气得,几根香蕉能值几个钱啊?!”胖墩娘这人说话的语速极快,笑着便随意地坐在了宝柒对面的条凳上,看了看温和的赵先生,又冲她挤了挤眼睛,“你男人好多了吧?”
微微一笑——没倾城。
她心里还在发糗,点了点头,“是好多了,赵先生的医术了得!当真是当代的隐世高人,绝代名医啊!”
啧啧!
鸡皮疙瘩碎一地,她当然自己这话有拍马屁的成份。
实事上,再牛逼的神医,也不能让跌打损伤一夜痊愈好转。
好在胖墩娘是实诚人,心里的接受能力爆强,更何况她理所当然觉得赵先生是一个神医相当科学,“嘿,我就说了嘛,绝对没有问题的,过三五日,又能活蹦乱跳了!”
唠嗑是一件苦力活,何况宝柒还有正事要做。
嘴唇挤出笑容来,她问:“大姐,你今儿不忙啊?”
拿过桌上的一只香蕉,胖墩娘不急不慢地剥开了香蕉皮,往蛮大一个嘴巴里塞满,咕哝一下咀嚼着,含含糊糊的问。
“忙到不忙,我就来问问你,去不去赶海啊?大城市的人都喜欢去赶海玩儿,等到一会潮落,海边的礁石里好多海产品!”
赶海?
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宝柒摇了摇头。
“我,不去了,不太方便!”
一根香蕉被胖墩娘三两口便解决了,她点着头丢掉了香蕉皮,站起身来又在屋内的墙角拎了一只红色的塑料桶,招呼着急跑过来的小胖墩。
“走嘞,小兔嵬子,收拾东西,赶海去!”
来到这里后,宝柒还没有见过她老公。看他们娘俩收拾赶海工具的时候,忍不住就多了一句嘴,问:“大姐,你当家的不陪你们娘俩去啊?”
“我当家的?”歪着嘴无所谓的笑了笑,胖墩娘摇了摇头,笑容不太自然道,“他啊,去年没了!”
宝柒心里一怔,连忙陪笑:“不好意思!”
“没啥!”
“妈,我爸怎么没的啊?我想爸爸了!”小胖墩噘起了唇。
一把揪着小屁孩儿的肩膀,胖墩娘满腹抑郁地斥骂,“怎么死的?他是让雷给劈死的!”
骂着小儿子,提着竹蓝子,两母子一前一后出门去了。
看了冷枭一眼,宝柒沉默了。
一个丧夫的寡妇,趴窗听下壁角,没啥不正常。
唉!
——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先生依旧客气有礼地招待着。不过正如宝柒所说,他的客套和温和里,其实是疏离和不冷不热,对于她的请求,更是不予回应。
软钉子,最刺人!
宝柒准备设施她的三十六计了!
美人计行不通。
苦肉计对于一个他这样儿的人,估计更行不通。
其它计一一滑运脑子,一个都不行。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据事以告了。蛮老实地坐在了赵先生室内唯一的那个书架前的凳子上,她双手按膝,一五一十地将远在京都的年小井的病情向赵先生进行了详细的叙述,并且表达了特别希望他帮助的意愿。姿态更是退了一万步,只是说不告诉她小册子里关于《金篆玉函》部分的口决,也请他能抽个时间去一趟京都给年小井看看病。
赵先生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在她叙述的整个过程里都没有打岔半句,身上那种像是沉淀了多年的气质,有一种‘隐世高人’的感觉。
说得口干舌燥,宝柒期许地看着他。
然而,他依旧摇了头。
“真的不好意思,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不方便去京都!而且……”
又遭到了拒绝,宝柒有点儿胆突了,急得打断他的话,“那个,赵先生,没有关系的,您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把她带过来!”
虽然带过来麻烦了一点儿,不过她相信范铁不会拒绝。
抿了抿唇,赵先生认真打量了宝柒一眼,“带过来是没有问题,不过我只能说,像她现在的病情,不是那么容易治的,根据你刚才讲述的情况来看,她主治医生的治疗方向是正确的,至于人能不能醒过来,确实要看她个人的造化,强求不得啊!”
语重心长的话,却把宝柒满腔的希望化为了乌有!
垂下眼皮儿,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那…那个,小册子……口决……”
赵先生见她吞吞吐吐,再次温和的笑了。
“小姐,当初我给你那本小册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已经接触过《金篆玉函》了,交给你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怕再也出不来那东西就失传了。第二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姑娘。”
“那现在呢……?”宝柒疑惑了,她现在就不正义了吗?
看着她,赵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东西,领悟靠缘份。”
什么缘份啦?缘份这种词就是用来糊弄傻子的!
一咬牙,宝柒决定正面和他交锋了。
怎么一个正面交锋法呢?
拳打脚踢不行,厨房里拿一把菜刀——锉!
气,再次散了!她冷不丁地扯了一下唇,嬉皮笑脸地直入了主题,一句话说得玄玄妙妙,虚无飘渺:“赵先生,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权家人啦!”
说罢,她盯着他。
明显感觉到赵先生身体僵住,眉头一跳,可是他却突地失笑了。
“小姐,你真会开玩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权家!”
丫的,真能稳得住啊?!
老实说,宝柒真心服他了,也不准备再和他绕圈子了,直接把师父血狼给搬了出来,“赵先生,我是血狼的徒弟。”
这一回,赵先生是真愣了。
见状,宝柒眉眼一弯,微笑:“不不不,我是说——权少腾!”
权少腾三个字一出口,赵先生手里拿着的书‘啪嗒’一下就落到地上了。
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儿,他都没有再说话。
嘿,就知道有用吧?
宝柒笑嘻嘻的挤了挤眼睛,摸了摸鼻子,笑得像一只小狐狸:“赵先生,权氏你是知道的,我既然能知道他的名字,你总该相信我了吧?能不能请你高抬一下贵手!”
睨着她随着‘高’字扬起的手,赵先生一言不发。
怎么了?吓傻了?
看着他呆滞的眼睛,宝柒有点儿懵圈了,怎么搬出了血狼来都不管用?深深的震撼了一下,她又用上了苦肉计:“赵先生,我是真的诚心想救我朋友,你就不能帮帮我么?”
赵先生看着她,又像是没有看着她,一直在沉思中。
“赵先生……”
“赵先生……”
被他盯得有些发瘆,宝柒扁了一下嘴,又望了望躺在旁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在思考问题的冷大首长,越发觉得事情诡异了。
伸出手来,她在赵先生的脸上晃了又晃。
“喂,赵先生……”
“哦~不好意思!”身体抖了一下,他突然回过神儿来,匆忙之间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地躬身下去,将地面上的书又捡了起来,“小姐,你不知道,我在看守所呆了二十年,外面的事情早就不记得了!我不认识什么权少腾,也不认识姓权的!”
还不承认?
喉咙一梗,宝柒有一种鸡飞蛋打的感觉。
难不成,他和权家有仇?
完了,弄巧成拙,完犊子了!
无奈地勾了一下唇,她没有再去反驳,而是自嘲地叹气着撑腰站了起来,“那算了,赵先生,是我太自不量力了,怎么敢觎觑赵先生的宝贝呢?”说到这儿,她便走过去搀扶冷枭。
“二叔,我们走吧!何必强人所难呢!”
她觉得自己的招儿叫欲擒故纵,就是不知道用得对不对!
反正,宝柒忧郁了!
眸色深沉的冷大首长,自始自终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认真地冲赵先生说,“赵先生,多谢了!”
“很遗憾,没有帮到你们!慢走——”
看着他再次垂眸看书,宝柒有一种郁卒感!
假意挽留一下不是人情世故么?
暗自咬了咬牙,走就走吧!她心情不愉地冷枭裤兜儿里剩下来的钱全部留了下来,一把放在了木桌上,“诊金在这儿了!打扰了!”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突地又调转头去,有些赌气地指了指他手里的书,“赵先生,你的书拿反了!”
赵先生愣了一下,尴尬地调转书头。
默了默,冷枭迈步,眸底的光芒没人能看透。
——
出了屋子,走在临海小镇的街道上,见她还一直噘着嘴,冷枭不免好笑。
“还气呢?”
“当然气啊,你说呢?”
板着严肃冷峻的脸孔,冷枭眸光沉沉,没有说完。不过,宝柒自己却按捺不住性子,噼里啪啦就说了一大通。
“二叔,你说难道我不诚心么?我那么认真地向他请教,而且是为了救人的性命,他为什么就不能通融一下呢?哎哟,我脆弱的小心肝儿啊,这回遭受了严重的精神创作,预计未来一周都难以复原。”
巴啦巴啦,她的说词,带着纯发泄式的语感。
大手沉稳地揽了她的肩膀,冷枭低下头审视了她片刻,手指又移到她丰腴的腰肢儿上,动作很暧昧,吐出来的字眼儿,却没有人情味儿。
“你,就是嘴欠!”
“什么?你还怪我啊……哎哟!”狠狠一歪头,宝柒不太服气地嘟着嘴,“我嘴欠什么呀?哦,你的意思是我惹到人家了,他才不帮忙的?”
怒气冲冲地说完,见冷枭又勾起的唇角,她知道又被他耍了,这家伙的话就没有认真,在故意逗她玩儿呢。
嘴里哼唧了一下,她不爽。
“丫不上道!”
“人家册子都给你了,东西在脑子里,能挖出来?”
“搞得多神秘,又不是什么武林秘笈,有那么重要么?我没事儿还给姜玲讲呢。”宝柒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而冷枭的态度却十分淡然,安抚她说:“回京都,找血狼多好,犟啥呢?”
“没面子了!二叔,你说权家人有那么横么?”
“权家现在的掌权人,是血狼的大哥。诈死的事肯定和他有关。如果赵先生承认了自己是权家的人,那他岂不是把自己诈死逃狱的事儿给直接嫁接到了权氏的身上,他能那么做?”
是啊!怎么没想到?
抬起手来,宝柒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顿时气结,“哎哟,我的亲爱的战友,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提醒我啊!?”
冷枭斜睨她一眼。
“不把门的嘴,怎么提醒?”
呲牙咧嘴的瞪视他几秒,宝柒继续懊丧地带着他往出镇的方向走。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再去纠缠就没劲了。现在唯一只能寄希望于血狼的身上了。
当然,就目前而言,她最需要担心的事儿是没钱没车,什么都没有,他们该怎么回京都去。苦着脸,看着男人还在若无其事的走,她简直就是痛心疾首了。
果然没挨过饿,没受过苦的主儿。
“二叔,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冷枭面不改色,“晏不二应该等在外面了!”
啥?
神色一变,宝柒再次受锉,冷冰冰地睨着他,一阵咬牙切齿,“好哇,冷枭,你又骗我!原来有车在镇上?腹黑东西,我真想掐死——!”
说话间,她作势便去掐他,尚未落手,耳边就划过一声:
“首长,嫂子,你们终于来了!”
不远处,晏不二小跑着过来来,笑嘻嘻地敬了一个军礼,赶紧又扶着冷枭坐上了那镇口大槐树下的猎豹军车后座。
“首长,我在这儿等得快发霉了!”
“哪发霉了?”冷枭轻叱。
“报告——还没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晏不二摇着头,又笑嘻嘻的没正形儿,“就是头上长草了!”
冷枭轻声哼哼,“贫嘴,开车!”
“是,首长!”
嘴里答应,汽车引擎便发动了!
宝柒闷着头不作声,心里还在为那事儿闷闷不乐。
不曾想……
就在汽车缓步移动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高声呐喊。
“喂,那位小哥……等一下……赵先生晕过去了……借你们车送他去医院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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