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弗陵一起爬山后,云歌以为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可是,她错了。
每日下朝后刘弗陵第一个去的地方依旧是椒房殿。他会和小妹把臂同游,也会摘下香花赠佳人。
现在的小妹,和云歌初相识时的她,已是判若两人,青涩褪去,娇媚尽显。
云歌却在沉默中一日日憔悴消瘦,在沉默中,等着她的心全部化为灰烬。
偶尔,她会早起,或晚睡,在庭院、宫墙间,等着刘弗陵。
凝视着他的离去和归来。
她用沉默维护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可望着他的眼神,却早已经将心底的一切出卖。刘弗陵如果愿意看,不会看不懂。
他看见她时,会微微停一下,但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也只是让他微微停一下。
他沉默地从她身侧经过,远离。
任由她在风中碎裂、凋零。
宣室殿内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屋内地毯和墙上的挂饰上,随处可见龙凤双翔图案。
没有人肯告诉云歌将要发生什么。
“富裕,你去打听一下,宫里要有什么喜事了吗?”
……
“陛下要和皇后行圆房礼。”富裕打听回来后的声音小如蚊蚋。
云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沉默地弯下身子,一动不动,唇边似乎还有一丝笑意,额头却渐渐沁出颗颗冷汗。
刘弗陵晚上归来,洗漱完,刚要上榻,却看见密垂的纱帘下坐了一个人,双臂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凝视着纱帘下若隐若现的绿色身影,僵立在了地上。
“陵哥哥,你还放弃皇位吗?”细微的声音中有最后的恳求。
刘弗陵很艰难地开口:“这个位置固然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却更有人人都知的其他一切。我不放心把皇位传给刘贺和刘询,我想传给自己的儿子。”
“你要让小妹成为你‘真正’的皇后?”
良久的沉默后,刘弗陵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至少现在是。 ”
“我呢?”云歌抬头。
纱帘后的面容,隐约不清,可伤痛、悲怒的视线仍直直刺到了刘弗陵心上。
刘弗陵袖下的手紧握着拳,“我会对你好,呵宠你一辈子。目前除了皇后的位置不能给你,别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云歌蓦然一把扯下了纱帘,身子不能抑制地轻轻颤抖,“陵哥哥,究竟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错了,你也错了。我错在走了这么多弯路,到要放弃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太天真。你错在直到现在,仍不能稍做妥协。世事逼人,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为什么不肯长大?为什么不能稍退一步?”
云歌盯着刘弗陵,眼内全是不敢相信,可在刘弗陵面无表情的坦然下,又一丝一缕地消失。最后,眼中的伤、痛、怒都被她深深地埋了下去,只余一团了无生气的漆黑。
她慢慢站起,赤着脚,走过金石地。
绿色裙裾轻飘间,两只雪足若隐若现。
刘弗陵胸内翻江倒海的疼痛,蓦地闭上了眼睛。
快要出殿门时,云歌突地想起一事,回转了身子,冷漠地说:“陛下,昔日诺言已逝,请把珍珠绣鞋还给我。”
刘弗陵身子轻震了下,一瞬后,才伸手入怀,缓缓地掏出了珍珠绣鞋。
刘弗陵欲递未递,云歌一把夺过,飘出了屋子。
刘弗陵的手仍探在半空,一个古怪的“握”的姿势,手里却空无一物。
云歌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自己。
她的父母、兄长都是顶高傲的人,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如卓文君一般,“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朱弦断,明镜缺……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可她原来根本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刚烈。
也许因为这个人是她的“陵哥哥”,也许只是因为她的感情已经不能由自己控制,不管她的眼睛看到了多少,不管她的耳朵听到了多少,她心里仍是有一点点不肯相信。
因为心底一点渺茫的光,她抛下了骄傲,扔掉了自尊,站在了上官小妹面前。
裙拖湘水,鬓绾巫云,带系柳腰。袅娜、风流尽显。
云歌第一次发觉小妹虽身材娇小,身段却十分玲珑。
小妹有无法抑制的喜悦,在云歌面前转了个圈,“云姐姐,好看吗?裙子是新做的,陛下说我不适合穿那些笨重、繁复的宫装,特意帮我选的这套衣裙。”
云歌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妹,明媚、娇艳、快乐。
小妹以前像屋檐阴影下的一潭死水,现在却像枝头绽放的鲜花。
云歌自问,还有必要再问吗?答案已经如此明显。应该微笑着离去,至少还有一些残留的自尊。
可是,她的心根本不受她控制。
“小妹,陛下真的喜欢你吗?”
小妹脸色蓦沉,眼神尖锐地盯着云歌,但转瞬间又把不悦隐去,含笑道:“云姐姐,我知道在陛下心中,我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不过,我自小就被教导要与后宫姐妹和睦相处。只要云姐姐对我好,我也会待云姐姐好,我不会让陛下为难。云姐姐不必担心将来。”
言下之意,她若敢轻越雷池,小妹也不会客气。
云歌不在意地继续问,“小妹,陛下待你好吗?”
小妹虽有些恼,更多的却是娇羞和喜悦,一如其他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手指绕着腰间的罗带,低着头,只是笑。
很久后,才小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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