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里气氛越来越紧张。沉默,在众人之间蔓延开,渐渐浓稠,最后竟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珍宝阁就像一块肥肉,之前没动手是找不着借口,不能坏了规矩。现在他们坏了规矩,有足够借口足够理由,当然不能错过。
农税十抽一,商税二十抽一,大秦律确实这么规定的,但千百年来只适用于凡夫俗子,从没人敢向修士征税。更何况这里是聚贤谷,就算交也应该交给谷主,怎么也轮不着朝廷。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从齐兴主仆暴露身份的那一刻起,宋达就没打算让珍宝阁继续存在下去,甚至没打算让齐兴主仆全身而退。早悄悄捏碎传讯符,把三贪等几个练气境副谷主招到楼下大厅,随时准备拿珍宝阁开刀。
秦风一开口便要八百万下品灵石,珍宝阁再有底蕴一时间也拿不出来。
再加上他们这帮神色完全不对的聚贤谷地头蛇,苗诚发现周围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顿时目光阴寒,杀意腾腾。
齐兴至少有三成把握全身而退,并且有能力报复。关键动起手只能一个人脱身,老仆苗诚和在珍宝阁里的其他族人极可能会陨落在这里。
他不敢轻举妄动,想再等等,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司空飞发现苗头不对,抬头看看秦风,又看看宋达,嘴唇嗫嚅着,不知该不该说点什么。
勾心斗角,比指挥四个穿着一身“不讲理”装备的小辈欺负人有意思多了。岑老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一脸坏笑着说:“徒儿,再坚持半注香功夫,等胜小子把人送到,你就可以让小白脸大出血了。”
“您老让胜卿山快点,姓宋的利欲熏心,我担心撑不住。”
“放心,你不走他不敢动。”
“好吧,等您老好消息。”
秦风回到现实世界,端起茶杯用平淡的语气问:“宋前辈,本王委托您的事有没有交代下去?”
“囚笼?”
“将士用命,气势如虹,估计用不着三个时辰,那帮犯上作乱的叛逆便会纷纷落网。本王担心没地方看押,到时候会很麻烦。”
承认你小子有点门道,但想以此唬住老夫却没那么容易。
宋达认为他在虚张声势,古井不波地说:“殿下无需为此担忧,谷中有地牢,人犯太多可暂押进牢里,待天明再做囚笼也不迟。”
你个墙头草,你个老混蛋,本警官本皇子一定会让你哭笑不得。
秦风暗骂了一句,信心十足地说:“司空大人,下面拍卖的东西你也没兴趣,要不先去召集官吏,准备刑具,人犯一到便升堂开审。”
夜访聚贤谷可不止避难、立威那么简单,这里聚集着几百个散修,他们不应该总游离于朝廷之外,而应该像胜将军一样为大秦效力。
如果殿下确有把握拿下那些乌氏余孽,那真应该好好感谢下乌氏余孽,因为没有他们就没这个招兵买马的机会。
殿下如此笃定,司空飞心里有了底,起身道:“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去准备。”
秦风笑了笑,又侧身道:“齐兄,本王发现这个大厅作大堂不错。若齐兄不介意,本王等会儿想借贵阁大厅一用。至于拍卖会无法进行所造成的损失,可从应补交的赋税及罚金中扣除。”
并非秦人是他揭穿的,真实修为是他捅出来的,他到底想做什么,齐兴真怀疑秦风夜访聚贤谷就是冲珍宝阁来的。
宋达表面上处事公正,事实上无比贪婪。
身边这位恩威并施,背后又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高人,同样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齐兴权衡了一番,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苗诚办事不周,竟欠下大秦那么多赋税,殿下法外施恩,齐某感激不尽。将心比心,拍卖会无法继续这点损失又算得上什么,借用大厅而已,殿下尽管用。”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本王公平公正,岂能让齐兄吃亏。”
这个世界上有公平公正吗?
齐兴被搞得啼笑皆非,一脸苦笑着说:“提起算账,齐某有件事恳请殿下包涵。鄙阁生意虽差强人意,但几百万下品灵石一时半会儿真凑不出来,不知能否宽限几日,让齐某想想办法。”
“不急不急,本王又不是讨债鬼。”
秦风拉着他手,亲切无比地笑道:“再说没灵石可用其它东西代替,比如法宝、符篆、丹药或炼器材料什么的。齐兄家大业大,区区七八百万下品灵石的东西肯定拿得出来。不过本王要提醒你,按章纳税是每个商人应尽的义务,以后不能这样,真不能。”
苗诚还说这家伙活不了几天。
狡猾得令人发指,又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高人在暗中相助,本公子死一百次他都不会死,不过本公子的竹杠也不是那么好敲的。
齐兴连连点头,摆出一副痛定思痛今后保证遵纪守法的样子,随即话锋一转:“殿下如此公平公正,定不会只针对鄙阁。据齐某所知,隔壁那几家生意也不错,好像也拖欠朝廷不少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