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又哑声说道:“有些话不是老奴的身份可以说的,何况也不便说,大人本就是个谋无遗谞,处处洞明先机之人,何必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小唐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出了门房,才自进府。
小唐自回了房,忽地嗅到异香扑鼻,又往内走了几步,抬头,却见怀真正盘膝坐在炕上,正摆弄些瓶瓶罐罐。
小唐不由哑然失笑,道:“娘子又在弄些什么?”因走上前来,低头好奇打量。
怀真回头看他一眼:“别动我的东西,弄混了就不好了。”
小唐正要拿起个玉瓶来看,闻言便果然不动,因赞道:“娘子是越发高深莫测了。”
怀真忍不住噗嗤一声,白了他一眼:“什么高深莫测,不要又褒贬人,我不过是想弄些露出来罢了。”
小唐含笑道:“古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既然不知,自然觉着高明,请教娘子:又是什么露?”
怀真见他一本正经说着,早笑得动不了,索性放手中瓶子:“偏回来的这般早,竟是来多嘴讨嫌的,还不如先前忙到半夜方回呢,我却落得清静。”
小唐因心中惦记着不日远行,两人相处自是越发少了,因此格外珍惜同她一块儿的时间,——想必齐缘也自是体恤,故而最近一旦定出使人选,他的旧疾便“好”了。
如今听了怀真这几句,不免有些刺心。小唐却并不说什么,只叹道:“才只成亲一年多,就嫌我了?罢了,我还是仍回部里去就是了。”
怀真回头看他,见他作势欲走,便忙拉住手儿,道:“怎么当真了?我说顽话罢了。”
小唐这才止步,怀真道:“我同你说就是了,我因想着,多少年来,从来都只是有香囊,配在身上或者烧了熏香的,先前我早上摘花的时候,看到那花上沾着水珠,抹在手上也是极香的,我因想着,或许也有个法儿,弄些花露出来倒是怪有趣的,只是也没有典籍记录,我便瞎玩闹就罢了,还不一定能成,若是弄不好,岂不丢人?因此不想跟你先说。”
小唐若有所思,颔首说道:“你有这想法,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有时候被天时所限,亦或工具不济,要成事自是难上加难,因此不必非要急于求成,免得太过耗神伤身了。”小唐说到这里,不由便想起自己同赵永慕曾提过的那件事,因此一笑。
怀真只顾沉思,小唐又道:“可还记得当初你给我做那玲珑透骨?你因劳心病的那样,可不许再重蹈覆辙了,何况我……”小唐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怀真自不知他想到别处去了,只觉着此话有理,便点头应承了。见他不言语了,便问道:“何况什么?”
小唐垂眸看她,终究说道:“何况我不日便要出使去了,这一去,最快也要半年才回来,你且安心,好生跟我多相处些时候,别只对我不理不睬的……如何?”小唐说着,便拦着那纤腰,垂首在怀真脸颊颈间,耳鬓厮磨。
只因定了小唐出使新罗,怀真自知无可避免,然而一想起来,心头竟隐隐做疼,十分惶惑忐忑,竟然生出一股依依不舍之意,然而这却不好对小唐说,——只因怀真也知道,小唐必然也不舍得自己,倘若自己也说出各种凄惶的话来,却叫他如何安心去做正经事?
因此怀真只若无其事的,又拿出各色事情来忙碌,只叫自己没空闲时候去思量那分别之情罢了……故而面对小唐之时,反比昔日少了些厮缠之态。
如今忽听小唐说出这句,怀真心头“咯噔”一声,那股酸楚难过之意顿时竟无法忍,便蓦地回过身来,仰头瞪着小唐,虽然不言语,眼中却飞快地落泪来。
小唐见状一惊,因见怀真这数日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虽然觉着有些反常,却只当她跟唐夫人似的,是有些恼了自己……如今看怀真是这般情形,才懂了原来不是恼了他,只怕是忍着辛苦不舍分离罢了。
小唐一念明白,倒是后悔自己误会了怀真的心意,又竟拿了这无心的话来刺她。
却听怀真点头叹道:“原来……是我对你不理不睬了?”
小唐陪笑道:“好怀真,是我说错话了。”
怀真转开头去,只是忍着泪,冷笑道:“我倒是想整天都粘着三爷……然而倘若是习惯了,三爷偏又不在身边儿,却叫我再粘着谁去?”
小唐听了这话,越发心动,忙将她抱住,百般抚慰,说了无尽的好话。
怀真本也不是当真恼了,又最是禁不住他这些温声暖语的,早把一腔怨恼委屈,翻做那恋恋不舍,因情难自禁,哽咽道:“本来好好的,你做什么又来招惹,我难道想哭的不成?既如此……我便也同太太一样,横竖不许你去,看你又如何?”
小唐又是怜惜,又是笑道:“怀真若不许我去,我就留来陪着怀真。”
怀真闻言,便止住泪,仰头望他,半信半疑说道:“这话当真?堂堂的唐大人,可不许信口开河呢?”
小唐看着她泪眼朦胧之态,温声道:“我心里不舍得怀真,怀真是知道的……却也明白怀真的心思,必然不至于叫我为难。”
怀真陡然落空,又落泪来,索性哭道:“总拿这些话来支吾,还不是一定要去的?”
小唐苦笑,既然招惹了,便只好平息罢了,因抱住了她,道:“不许哭了,再哭,我便要亲你了。”
自打两人成亲后,逐渐地心灵相通,两情相悦,怀真从未如今日这般落泪哭过,小唐也从不似今日这样用此话要挟过……此刻怀真听了,一怔之,便半笑半恼,咬唇说道:“可恨可厌,又用这招来要挟人。”
小唐见她虽然含泪,却终究不再哭了,便低头轻轻亲吻片刻:“并非要挟,乃是疼爱罢了……”
怀真嗤地一声,破涕为笑:“好的很,偏你说话这样投机取巧的……怪不得连姑奶奶也说三爷甜言蜜语,最会哄赚人。”
小唐见她含泪带笑,更见动人,便道:“我对别人也从不如此,只是对怀真,便忍不住……好歹怀真也终究被我哄赚到怀里来了,这辈子我便也足意了。”
怀真又是脉脉喜欢,又是惶恐,便轻轻打了他:“只管瞎说……”
小唐握住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会儿,便抱着往榻上而去,怀真吓了一跳,忙道:“做什么?时候还早呢,何况我还不曾……”
小唐凝眸看她:“人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却觉着,跟娘子相处的每时每刻,都千金不换。”
怀真本有诸多忌惮,还想推搪,如今听了这样的言语,又见他是这般温存款款,不免早就心软了,便轻轻叹了声,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已给小唐拥入怀中,吻住双唇。
这一日,因临行在即,小唐不免亲来应公府,同应兰风李贤淑交代拜别等事,正往应兰风书房而去,却见远远地有一人站在屏门边儿的树荫,仿佛正踯躅徘徊。
小唐早就看清楚那人是谁,只是目不斜视往前而行,正走到屏门之时,那人抬起头来,忙唤了声:“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