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谁叫那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峰回路转的结果就是腾王截了荣承帝的人,自己跑去假装偶遇假装缘分什么,愣是把原本是来金州参加选秀的秀女肖以柔,变成了自己的腾王妃。
那时候金州很多人都知道,被请去说话的腾王,无意中看到了当时还是姑娘的腾王妃,顿时惊为天人,说什么也不愿再帮肖家当说客。谁都知道腾王身份特殊,虽没实权,却是个在荣承帝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宫里那帮看人下菜的主,腾王说话的份量可想而知。结果腾王不愿出面,等于是断了姑娘的后路。
她低着头,语气多了一丝遥想当年的惆怅。
腾王妃正要站起的动作重新坐下,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半响才说:“母妃从云德来金州,本是要入宫的。初到金州,便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纨绔子盯上,听说是哪个受宠宫妃的弟弟,因为名声受损,宫里入不得,未入宫便被撵回家,自是德行不检,云德又回不去。后来你外祖母四处托人,请了你父王说话,原本是想再把母妃送入宫里,只是……”
“母妃!”魏西溏拉着她,仰头看她,问:“母妃,你当年为何要嫁父王?”
腾王妃沉默了半响,突然要下来,“池儿,母妃想去见你父王!”
腾王妃轻轻摇头,她伸手摸向魏西溏的脸,眼含热泪道:“若他登基,你和你两个姐姐便是皇家公主,那时便由不得母妃做主。依母妃对你父王了解,他定不会为了他的江山送你们去和亲,只是,事实难料……”
“母妃!”魏西溏伸手擦她脸上的眼泪,道:“你若自请下堂,那孩儿和两位姐姐又当如何?”
腾王妃低着头,哭的肝肠寸断:“母妃不信你父王会为了江山舍弃我们母女,只是天禹无君……”她坐在床沿,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出来。
魏西溏张了张嘴,半响才喃喃道:“原来,母妃对父王之情,相较得到,实是成全……”
腾王妃流着泪道:“若母妃日后不能替他在意的东西带去任何利益,甚至会成为他的阻碍,母妃何苦逼迫他进退不得?正因舍不得,才要放开,否则,母妃看着他遭受抉择之苦……才会真正舍不得……”
魏西溏怔了怔,看她的视线有些恍惚:“孩儿自幼看父王与母妃情深似海,父王甚至为了母妃谎称孩儿是男儿身,可见父王待母妃心意,母妃舍得吗?”
腾王妃慢慢坐起,脸上表情一片决然,道:“我自请下堂,守着我的青儿过此残生。”
“那母妃呢?”
腾王妃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滴,她拼命的摇头,“若是他觉得江山重要一切,那母妃便成全他……”
“母妃,”魏西溏说:“自古帝王,不是皆如此嘛?帝王的心里,江山不是永远都是最重的嘛?曾经的仁义良德,有过的情真意切,在帝王眼里不都是虚假无情的吗?自古为了一个皇位,哪朝哪代的帝王不是杀兄嗜弟,众叛亲离?哪个帝王的王位不是踩着尸骨才登上去的?母妃,父王的心里,会在明日之后只有江山,为了皇位后继有人,臣子会催促他封妃,上奏的折子会一封接着一封……”
腾王妃由最初的无动于衷逐渐哭出声来,她突然开口:“那我的青儿……我的青儿就这样没了,他就只想着他的江山……”
“母妃,天禹无君,留在金州的朝臣多番拥护父王登基,明日之后,父王便不再是腾王府的王爷,而是天禹的国君。从此以后,他将会把江山朝政、把这天下摆在首位,新帝登基,为了巩固政局,或许他还会纳数个重臣嫔妃用以维稳江山。母妃,若到那时候你因大姐姐之事和父王计较,对母妃自然不利……”魏西溏看着腾王妃的眼眶重新涌起了眼泪,她哽咽着出声。
腾王妃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她终是有了些反应。
她盯着床头的一处雕花,道:“高家一个都跑不了,孩儿必要他们为我大姐姐偿命!”
她握着腾王妃的手,“母妃,大姐姐出事前一晚,其实父王正要安排她去云德找母妃,之所以耽搁了好多日,是因大姐姐身体有了孕,父王怕她路上马车颠簸伤了身子,是以叫工部擅工的官员帮忙改进马车。母妃,父王待大姐姐之心如你一般。只是,谁能想到那日就出了事?若是要怪,只能怪高家并未真正善待过大姐姐,家中长媳整晚未归,竟无人察觉。”
魏西溏在魏静思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看着腾王妃只是睁着眼流泪,她伸手,一点一点的擦她脸上的眼泪,“母妃,孩儿知母妃心里难过,也过不了大姐姐过世这道坎,只是不管母妃如何,大姐姐都回不来了。大姐姐在天之灵,也必不愿看到母妃如今这般状况。”
魏静思哭着点头,站起来走了。
“三姐姐辛苦,去歇一会吧。去吧。”
“池儿……”魏静思抹眼泪,抬头看了她一眼。
魏西溏进门的时候就听到这些话,她走过去,伸手搭在魏静思的肩头,“三姐姐,你去歇歇,我陪着母妃待一会。”
“母妃,你这样叫女儿怎么放心?大姐姐没了,我们都难过……”魏静思一边哭一边说话,“我刚刚去把高泽那畜生和董双鱼那女人打了一顿,可是大姐姐还是回不来……”
魏红衣和魏静思二人轮流守在她身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
魏西溏去了腾王妃的房里,她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晚,根本不敢接受魏青莲香消玉损的消息,甚至到现在都没提出去看一看魏青莲的墓穴。
相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的转身,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魏西溏咬牙,袖中的血红丝压了又压,闭了闭眼,转身便走。
相卿只是俯身,对她施了一礼,“殿下息怒,相卿知殿下与王爷父女情深,只是,殿下可曾想过王爷所愿?与其强留一身疼痛的王爷,何不听听王爷心中所想?还请殿下静等王爷明日醒来。”
魏西溏顿时恨不得把这人撕成碎片,“相卿!”
相卿看着她道:“殿下如何改变王爷心意?”
待腾王睡熟,相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刚走到回廊处,便看到魏西溏冷着脸站在那里,她问:“药呢?”
腾王轻轻点头,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相卿淡淡一笑,道:“王爷大可放心。普天之下,在下负天下,也不敢负殿下。相卿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殿下所想,不敢掉以轻心。”
“本王离开以后,望仙尊担待池儿言语冲撞,她对仙尊略有戒心却无坏心,仙尊乃世外高人,当今世上唯有仙尊是真正通了神通的人,但望仙尊待池儿之心一如既往,不负仙尊一番扶持之苦。”腾王脸色乃至唇色都苍白无色,他破费了力气才说出这些话:“本王不能扶持池儿政权稳固,天禹内外,只有仙尊才才能叫本王放心……”
“是。”他应道,“王爷尽管吩咐。”
腾王笑了笑,疼痛似乎因为那药丸有了缓解,借了相卿的力起身,缓缓躺倒了床上,相卿候在一旁,腾王突然开口:“仙尊。”
相卿伸手:“王爷,请去躺上一躺,明日起来,王爷便能行动如常。只是,望王爷七日后不要后悔今日之择。”
腾王取了药丸,因为疼痛伸出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捏着药丸送到口中,饮水吞服。
相卿顺手从旁边的桌上倒了一杯水,摆放在腾王身边的桌上,“借水而服,七日有效。王爷,请!”
腾王扭头看着那药,沉默半响,然后他点点头:“本王……想的很清楚,仙尊不必多问。”说完,他伸手揭开小盅,里面摆放着一粒血红的药丸,一打开便冒出一股血腥味。
腾王房内,相卿伸手把药放到腾王身侧,淡淡问道:“王爷可是想清楚了?服了这药,会让王爷有七日正常身,七日之后,王爷将命丧此药。王爷可确认想清楚了?”
腾王请相卿入了房,吩咐下人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