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宅院团团围住,一个太监昂首挺胸进来宣旨,孙奇搀扶老太爷孙用和起来接旨,圣旨很简单,只是禁止孙家人随意出入,仆从和旁系亲属无关人等可以自行离开,孙家直系亲属则要留在宅里等候官家的进一步旨意。
孙用和勉力问了传旨太监,这才知道,他走之后新找来给小公主治疗的太医,就是主持孙家案子的太医林亿。他看过之后,只说成了不治坏证,只能用药拖延,只怕到头来还是无力回天,最多也就能熬个三五日了。皇后娘娘当场哭昏过去,而官家震怒,这才下了这道圣旨。
听罢,老太爷整个人都傻了,片刻,嘴角泌出一道鲜血,全身直挺挺往后就倒。慌得孙奇等人急忙扶住,把他抬到床上。
孙奇赶紧诊查,发现老太爷肢体强痉拘急,项强身热,手足逆冷,不停抽搐,知道这是中风重症,而且发病如此急促,一上来就是危症,只怕性命堪忧,经不住落下泪来。
孙兆也上来提腕诊脉,顿时也觉不妙,浑身跟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叶知秋也要过去诊查,却被孙兆喝退。虽然没有诊脉望舌,但是单单从老太爷昏迷高热,呕血抽搐判断,便已经知道这是中风的中脏脏,内闭清窍的危症!不禁也慌了,这样的危重中风之证,必须中西医结合抢救才行,单纯的中医汤药,靠肠胃吸收,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孙奇开了药方,赶紧拣药煎好,孙奇亲自送服,可是老太爷汤药都没办法吞咽,只能用鹤嘴壶强行灌下。
叶知秋悄悄看了孙奇的方子,是类似羚羊钩藤汤的方,正是对证的,只是,老太爷病情太急促危重,单纯的汤药只怕巳经没有多大用处。
果然,汤药服了,守到傍晚,老太爷还是还是没有半点苏醒的样子。其间,孙奇又用针灸刺人中,十宣放血,灸关元、气海、神阙等穴位,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一些治疗方法叶知秋都没有见过,可是到头来,老太爷病情没有丝毫起色,反倒更加严重了。
叶知秋知道,这不是孙奇的治疗有问题,换成自己上,结果也一样。因为老太爷本身体质就差,加之校勘古籍,心力憔悴,偏偏又因为自己治死二皇子而连累了全家人,心中慢,疚,早已经不存活念,惟求一死。
病患抗御病魔的信心和决心,往往是治疗成功与否非常重要的因素,一个巳经丧失生的愿望的垂暮老人,又得的是如此危重急症,又缺乏现代医学抢救手段,便是孙奇这样的太医,加上自己这样的书呆子,却也无能为力。
孙家各园的媳妇们赶紧的都来问安,叶知秋的母亲岳氏也来了,跪在床前哭着,可是孙,用和已经陷入了昏迷,浑然没有半点知觉,只是那眼角的老泪,却未曾干过。
而此刻,全府上下已经乱成了一团,原先在孙家大树底下乘凉的那些亲戚,还有各园子的丫环老妈子仆从们,都在打包裹准备离开。
儿媳妇们问安之后,为了避免哭泣打扰老太爷,孙奇让他们都回去了。
叶知秋茫然地站在药香堂门口,望着仆从们乱哄哄跑进跑出,在管家李有才那里领了遣散费,来到药香堂院子里给老太爷磕头之后,便三五成群地离开了孙家。
叶知秋心中苦闷,当真是树倒糊赖散。便在这时,大太太赵氏的侄儿赵亮远远跑了过来,问叶知秋道:“大老爷呢?”
叶知秋冷眼瞧着他,没说话。
“真是个傻子!”赵亮嘀咕了一声,站在那高声叫着:“大老爷!大老爷!”
门口负责分发登记遣散费的管家李有才道:“大老爷在屋里守着老太爷呢!哥儿有事吗?”
“自然有事,问这么多做什么,发好你的钱,别私吞了!”
李有才气得白胡子直抖,怒目而视,瞧着他跑了进去。
赵亮进了药香堂,便看见了孙奇,急忙跑过去,喘了口气,道:“姨夫!我姑妈让我来问,那当铺和绸缎铺的房契,你放在哪里了?”
孙奇眉头一皱,道:“问这个做什么?”
“姑妈说……”赵亮左右看看,把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口“姑妈说让我带了出去,放在我家里。”
孙奇哼了一声,道:“老太爷巳经吩咐了,所有房产田产地产,都留给永泽,我已经转交给管家了!”
赵亮捶胸跺脚,原地转了个圈,道:“我的姑父哟!那是您负责经营的东西,怎么也交了呀?”
“谁负责的,都是孙家的,无一例外!”
“姑父!那傻小子才十五岁,他能把这些东西管好吗?老太爷是老糊涂了,这才会这么安排,您怎么也糊涂了吗?怎么也把东西给他……”
啪!
孙奇扬手给了赵亮一记耳光,呼地站了起来,指着他怒喝:“滚!立即给我滚出去!滚回你们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