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拘留室里,时不时传出男人的低噎声,悲痛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解脱。
当一个终日活在悔恨痛苦中的人意识到自己被掌控了足足二十多年的光景后,他终于放弃了那个让自己苟活下去的理由。
死去的妻子,未出生的孩子,绝望的父亲。
这就是钟子安的一生。
即便被颜刚控制了足足二十年,这二十年都活在对真相的曲解里,甚至到最后一刻,都被利用的干干净净,他也从未后悔。只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让他必须咬牙痛苦的活着。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命都身不由己。
有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未来十几年的命运,而有的人即便活了大半辈子,也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为了一个愿望努力的活下去也是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仇恨苟且偷生也是活。
坐在钟子安对面的叶一诺并没有嘲笑,只是眼神平静如水,温柔的等待着前者发泄完二十年来累积下来的绝望。
其实仔细一想,两人人生经历的差别并不大,只不过钟子安的要更为极端罢了。
五年前的叶一诺,同样背上了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仇恨。
当真相被揭露后,那些巨大的落差感,完全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内心的铜墙铁壁。
“我拜托王队嘱托了丽阳小区的张老板,他每个月都会代替你为你的妻儿烧香。”叶一诺见钟子安停了下来,便轻声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所有与真相有关的事实,警方都会向大众公布,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的妻子是一名值得尊敬的战士。”
钟子安伸手擦了擦通红的眼眶,有气无力的看着叶一诺,沉默了几秒,说道:“我要是去了,孩子还认识我吗?”
“你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叶一诺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你放弃了用余下生命创造更美好的生活,选择背负起仇恨活一辈子,从你那一刻起,你就无愧于他们俩了。尽管结果不太尽如人意,但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
“谢了,叶一诺。”
钟子安仿佛一瞬间回光返照,眼中的死气沉沉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挺直了腰脊,用坚定的语气道,“我愿意出庭指认颜刚。”
叶一诺站起身,朝着他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拘留室。
每个关键角色都应该有一个合理的善终,这是叶一诺从写第一本小说开始就秉持的信念,当这股信念印证在现实中时,他常会为此感到高兴。
钟子安的下场无外乎死刑,他亲手害死了何主任,即便这其中有颜刚作祟,但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法律从来不会讲究先后顺序。
但这并不耽误他获得救赎。
……
另一间拘留室。
“你果然还活着。”
柴甜望着与自己隔了一层玻璃的叶一诺,眼眶逐渐赤红。
自从自首被抓之后,她就显得消瘦了许多,当初在新闻发布会时不停逼问叶一诺的自信似乎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你提供的录音我们已经公布到网上了——”叶一诺平静道,“后悔吗?起初我接触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蛇吻尸组织的成员之一,但我发现……”
“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对吗?”柴甜自嘲一笑,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很早就看过你写的小说了,从我毕业那年开始,我就找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我有一段时间跟在吴鹏飞手下当责编,后来为了帮你调查清楚五年前的变故,才到了由颜氏集团控制的青榆头条下做事。”
“戏剧性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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