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者却没来由多了几分力气,手指甲竟然扣进了他大腿根部的肉里。
这下可好,雷哥跟着惨叫了起来,挥动皮带的手肘不要命似的落了下去。
“放开!”
“放开!”
“听到没有啊?臭婊子!”
……
翟玲玲毕竟不再如以前一样年轻,脆弱不堪的身躯让她只感觉大脑一阵昏沉,脑子里的一切都被巨大的疼痛感取代了去。
她还是不肯放。
她怕放了,雷哥就去打刘正龙了。
赵明昊低头看了一眼死死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明显已经有了蕴含怒意的颤抖和紧绷,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问:“还等什么?”
叶一诺脸色平静:“再等等。”
他看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的刘正龙。
那是一张怒意被压制到了极点的脸庞,带着些许被回忆笼罩的悲怆。
那一年,刘正龙因为老实懂事,被厂子里的主任提拔为车间主管,却遭到了厂里其他几个同龄人的嫉妒,只要他每次一说话安排工作,那几个年轻人便会站出来和他唱反调,有一回刘正龙终于忍不住了,当着车间所有人的面骂了他们一顿,各种各样的脏话都飙了出来,丝毫没有给他们面子的意思。结果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当即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把刘正龙按在地上围殴了起来,下手根本没个轻重,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刘正龙就算再能打,再能反抗,也抵不过七八只手和脚如暴雨般不要命似的落下,他只好学着电视里的古惑仔护着自己的脑袋,避免受到重伤。车间里的工人们乱成了一团,压根没人敢劝架,生怕打在自己身上。可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的翟玲玲提着两把扳手就冲了进来,一望见在地上惨叫的他,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往那些年轻人身上砸了下去,把他们纷纷吓退后,她就扔掉扳手,一下子扑在刘正龙身上,用身躯挡住了他,再也没有动作了。
等那些同龄人反应过来后,刘正龙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替自己挡下了足足五分钟的暴打,他那时脑子里只有一片轰然,连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的反抗,都没有做到。即便事后翟玲玲根本没有怪过他,但他从此在车间里也被人送了个外号——“刘孬种”。
是啊。
刘孬种。
我是个孬种。
刘正龙自嘲笑了笑,蹲下身子,把平时用来替客人清理泥鳅内脏的刀子死死握在了手里,一步又一步,像是从深陷的泥潭中挣脱出来一样,朝着变成疯子的雷哥冲了过去。
玲玲,以前都是你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应该跟谁争,不应该跟谁争,你教我懂得避让,教我懂得为人处世,你把自己承受过的东西变成经验没日没夜的告诉我,就只想让我上进一点,我那时候傻,不爱听,不愿意听,觉得你瞧不起我,你是个势利的女人,所以你把我赶走了,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你,不恨你,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我只恨自己没用。
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想证明给你看,我愿意听你的了。
噗!
锋利的刀子刺穿了肉体,连带着巨大的力道,卡在了肉里的骨缝。
只不过这把刀子并没有如同刘正龙心里头所想,硬生生插进雷哥的脖子,而是在一道高大背影的阻拦之下,刺进了雷哥的手肘。
“你……你他妈……”
雷哥惊恐地看着握着刀的刘正龙,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赵明昊伸出手,轻轻将刘正龙的手腕抹开,面色平静道:“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刘正龙这才骤然缓过神来,一脸惊恐,低头跪在了脸上已经被抽出了血迹的翟玲玲面前,用双手捧着她那张停留在记忆中的鹅蛋脸,伸出袖子轻轻替她擦掉眼泪,可越是擦,眼泪就越多,怎么样都擦不干净,他就只好将自己的额头抵住眼神中带着恐惧的翟玲玲,哽咽着温柔道:“玲玲别哭,我们一起吃炒粉,看电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