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群老挝人对着自己叽里呱啦一顿严肃叱喝,以及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时候,叶一诺有些不知所措。
但当面前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年轻人拿出一张染了血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出事了。
猴子显然也吓得不清,还来不及解释,就见到叶一诺被粗鲁地按在了地上,手腕上多了一道银色手铐。
紧接着,整个因秉寺内院的香客都被赶了出去。
拔冲僧人双手合十,波澜不惊,朝着领头的柏头微微弯腰,并伸手驱散了那些围过来的寺内僧人们。
万象的佛教文化影响深刻,除了正府之外,这个拥有庞大信徒的群体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茬儿。
所以在这群信徒眼里,通常只有高高在上的佛头才有威严,什么正府警察,压根没必要惯着。
要真比较起来,老挝这一届的政权,比起当年佛教立足,差了可不止上百个年头,历任的主席可个个都是从亲佛路上走过来的。
柏头虽说今年刚满23岁,但这些年跟着叔叔到处应酬,也学了不少为人处世的方法,当然明白因秉寺这个在万象称得上排,名前三的寺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他也没有动粗的意思,双手合十礼貌行礼,然后以一种晚辈面对长辈的语气用老挝语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警察胡乱闯入因秉寺。
至于为什么是柏头领着一群警察赶来,而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刑警,倒也不全是因为他叔叔是局长的缘故。
柏头在局子里虽然只是个整理档案的办公员,但经常瞒着局长穿着便衣偷摸去案发现场帮忙破案,因此赢得了不少同辈同事和老刑警的认可,这次局长一死,局子里的大多数人都因怜悯而拥护着他,他又二话不说展开手脚,沉浸在悲伤的同时还通了个宵把“女尸案”照片里的人找了出来,这种亲力亲为的做法,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最容易被接纳的。
一旦年轻人展现出了十足出色的能力,就相当于拥有了一盏聚光灯。
拔冲僧人虽说是因秉寺德高望重的管事老僧,但终归是没这个必要跟警察对着干,何况还是占了理儿的警察,他对于泊头的解释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掺和的意思,仅是转头对猴子垂眸说了一句老挝话。
猴子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他神色复杂,跟柏头交涉了几句,押着叶一诺的几个警察就松开了手,他便凑到叶一诺耳边低声道:“叶哥,昨天晚上你玩的那个女人,死了。”
“死了?”
叶一诺瞳孔猛缩。
猴子见一众警察都盯着自己,语速加快了几分:“对!还他妈被分尸装进行李箱了!里头有一张你的照片,他们现在怀疑是你杀了她,要抓你回去对比指纹!狗日的黄有德,见到警察一问,就把什么都托出来了,这回想跑都没得跑了!”
“人又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要跑?”
叶一诺脸色阴沉地抬起头,盯着柏头那张瘦弱如刀削般的面孔,眼神里散发着熠熠光芒。
柏头就算听不懂中国话,但也明白这幅眼神的意思,他冷笑一声,用仅剩两根手指的右手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两个,一起带走!(老挝语)”
猴子面若死灰。
寺庙里,拔冲僧人看着这帮警察远去,浑浊的双眼里多了一丝难以揣测的光芒。
他站在原地良久,蹲着身子,用瓢舀起一碗清水,淋在了门前的树枝上,哀哀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