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像是一个犬类的眸子,简直比人类的眸子藏匿了更多的情绪。
魏敬贤又惊,又疼,又害怕……耍赖不成,反被咬,反被耍了一把的他,竟然跟着孩子似的,躺在殿中的地毯上,哇哇哭了起来。
“你若不管我,我就死了算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威武侯别哭了。”魏京华耸肩劝道。
“我不,我不是威武侯,我是你的老父亲!你不管我,我怎么办?我残了废了要死了……我活不成了呀……”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两行的。
黏腻腻的鼻涕,叫星辰都面现嫌恶。
它嘴巴一张,“呕……”不再咬他了。
星辰甚至还吃力的吐了吐嘴里的血沫子,嫌恶这血不好吃一般。
“别哭了,朕不是说了么,准你住在太极宫,朕岂能不管你呢?”魏京华笑了笑,“只不过你日后说话的方式要改一改了。”
“我改、我改!”魏敬贤一听,还能住进太极宫,当即就点头道,“陛下没有放犬咬臣,乃是臣大逆不道,忤逆陛下,所以神兽有此降罚,乃是天要罚我,不是圣上罚我。”
说来也神了。
宫人们一直以为星辰只能听得懂女帝的话。
可没想到魏敬贤这么说完以后,星辰竟分外“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甩甩尾巴走了……走了……
魏敬贤长吁一口气,跟捡回了一条命似得。
他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大腿,“还有救吗?陛下,臣的腿还有救吗?”
“传太医,止血包扎,派两个太医跟随去往太极宫,轮班值守看顾。”魏京华吩咐道,“直到威武侯伤好了为止。”
魏敬贤张了张嘴,却又赶紧闭上。
魏京华没有错过他的动作,笑眯眯的追问他,“威武侯可是对哪里不满?”
“没……没有。”
“可是希望有人暖榻?”
“不不不……不敢!”
“既然希望养好了伤,不残不废,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好好修身养性的,对吧?”
“对对对……陛下说的对。”魏敬贤被咬,被惊吓之后,才总算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看明白了这天下,究竟谁说了算。
“那你府上为你招惹祸事的不义之财、不义之人,朕帮你处理了?”魏京华笑眯眯说。
魏敬贤学乖了,点头如捣蒜。
魏京华挥了下手,宫人把魏敬贤给抬了出去。
魏敬贤心有余悸,似乎惟恐她或是星辰再后悔,回头再给他一口,或是干脆不咬腿,而是咬上了脖子……
人若不害怕,就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其实很脆弱。
他惊吓之余,学聪明了,一路都在说陛下的好话。
“是天意……”
“神兽咬的!”
“去太极宫修身养性!”
“陛下仁爱!”
……
魏敬贤前半辈子说魏京华的好话,也没有今日抬去太极宫这一路上说的多。
以至于,他被送到了太极宫。女帝陛下“仁爱孝顺”的名声也撒播了一路。
殷岩柏提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帮她揉着太阳穴。
“累么?”他低声问。
魏京华摇了摇头,“他来的时候,我有点儿烦,虽知道他咬不了人,伤不了人,却还是觉得厌倦。这会儿倒是不了,他是真的怕了,知道怕,就还有救。”
她说话间,笑得很轻松。
殷岩柏的手落在她两边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舒服得很。
让她忍不住低声叹息,“唔……”
她身子一歪,枕在他大腿上,好更惬意的享受。
殷岩柏脸上却疑色颇浓,“你不是一开始就想到这法子的吧?”
魏京华闭着眼,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他不讲理,又爱摆‘父亲大人’的谱,但我想着若能规劝他,就劝两句打发他回去,哪里知道他是推着不走,打着倒退,非得真疼进骨子里,才知道学乖。”
殷岩柏手指微微一顿,眸中疑色更浓,“那看来,星辰也不是你提前有意的安排了?”
“当然不是。”魏京华摇摇头,睁开眼看着他,“你忘了?先前星辰不见了,我们在牢狱里的时候,它就不知去向,我也是刚瞧见它溜达过来,却连它从哪儿回来的都不知道。”
殷岩柏面色一沉,看起来有点儿不开心。
魏京华歪了歪头,“你又闹什么情绪?今天抓人抓的不顺利?”
殷岩柏摇摇头,“抓人很顺利,证据也搜罗的齐。”
“那你……”
“我就是生气,”殷岩柏看她一眼,有几许无奈,“怎么你跟一只犬的默契,比跟我还多,难道本王还不如一只犬吗?”
他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殷岩柏顿时更加生气……他气的是自己的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