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跟母亲描述的一样,高墙琉璃瓦,漂亮极了。她看得几乎都呆了,万万没想到,大魏不但有繁华,也有不同于塞外的险恶。
刚进城门不久,一个不小心,马兰朵就丢了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手中有用的东西也只有母亲给的一幅肖像。母亲嘱咐她,到了京城之后,就拿着那肖像和信物前来找人。
可是,荥阳实在是太大了,她足足找了一个多月,连最后一点银子都花光了。
走投无路之下,她偶然听几个巧遇的同乡说起,说清平街的燕子楼在大肆招舞姬,不卖身只卖艺,给的报酬每场都很高。她是歌舞中的能手,听得很是心动,当即决定上清平街的燕子楼去问。
一切都没什么悬念,她虽然听不太明白,可身边的同乡明白,她跟同乡都留下了。
因为长相美丽,舞姿动人,很快,她的名声就在荥阳打响,连皇子们都来看过她的表演。
再后来,宫中的乐坊大肆进人,老鸨想效仿当年汉武帝时期,再出一个李夫人,就将她送到了宫里来。
入了宫后,她京城惶恐不安,又觉得这样的生活终究不能长久,越发迫切的想要找到母亲说的人,对那人的肖像和母亲的信物更是紧张,从不离身,刚刚若非为了捡起那信件和信物,怕也不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梅阮仪听得有趣:“这么说起来,你到京城来是为了摆脱成为圣女的命运?”
“是!”女子毫不犹豫的说。
梅阮仪微微蹙眉,忽然盯住她的眼睛,马兰朵一脸莫名,也诧异的盯着他瞧。
梅阮仪一笑:“今日在这宫里的都是大人物,随便一个,都能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人。不如你把小像给我瞧瞧,你母亲说那人很有权势,说不定我也认识。”
马兰朵一阵犹豫,可是梅阮仪的笑温软儒雅,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怀中的信件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一张画像抽了出来,递给梅阮仪。
梅阮仪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场中诸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什么也没说,将小像递给了谢安阳,谢安阳捧过小像,快步上了台阶交给了寿帝。
寿帝微笑着打开,先是哈哈一笑,可笑着笑着,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好半天,他才将手中的小像放下,面无表情的转向傅行健:“傅卿,朕怎么不知道,你跟塞外胡人也有交情?你看看这幅画。”
谢安阳将小像捧到傅行健跟前,交给了傅行健。
傅行健在寿帝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面色苍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紧张,才让自己毫不胆怯的拿起了那薄薄的小册子。打开小册子的第一页,赫然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容颜。眼前这个胡女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他将目光专注的放在马兰朵身上,仔细一瞧,他的后背顿时层层冒出了冷汗。
刚刚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小姑娘跟那个人长得是那么相像呢?
他不敢说话,组织了好一会儿的语言,才说:“陛下难道忘了,臣当年也曾经带兵驻守过西北。那个时候常领军到塞外出征,怕是给过什么恩惠,许了什么诺言,臣忘了,人家恋恋不忘呢!”
这话也有些道理,寿帝不置可否,只是一双眼睛露出不相信的意思来:“这么说,你并不认得这个胡女?”
“不……不认识。”傅行健硬着头皮说。
寿帝看了他一眼,闭了闭眼睛,这一刻,对傅行健的最后一丝信任荡然无存。认识傅行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人什么脾性,寿帝大抵还是很了解的,越是完全否认,越是心中有鬼,以傅行健的脾气,若真是对一个人半点不认识,他只会说一半留一半,让人摸不准真假为好。
“既然傅卿不认识,此女殿前失仪,冲撞了朕和各宫娘娘,拉出去杖毙!”寿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这几句话又让傅行健的心肝一颤,豁然抬头,一了眼睛都有些红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马兰朵看了看寿帝,又看了看傅行健,心中再不明白,也觉得有些蹊跷,她歪着脑袋,试探性的用半生不熟的中原官话问道:“你……你是当年落日山上的那位将军吗?你可曾记得那个你发誓甘愿为她掉脑袋的平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