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深沉。
旁人都瞧着他风光无比,是西凉的太子殿下,可有谁又知道他这个太子当得是多么不容易呢?他生在西凉,可在十一岁那年,母亲中了歹人的奸计,被不知情的父皇贬黜出宫,连带着他也成了没爹的野种。整整九年,他随着母亲和大舅舅辗转流落各地,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还要时时小心的躲避着歹人的追杀。
直到二十岁那年,因朝中局势纷乱,一桩旧案无意牵扯出母亲当年的祸事,父皇这才知道冤枉了母亲,一封圣旨将他们母子二人召回。
父皇对他很是愧疚,回宫之后极尽所能的弥补,他却早已不复当年的天真。
二十一岁,他请旨上了战场,用军人铁血和无数的刀痕剑伤换来了赫赫军功,重建零落的母家萧氏一族,一步步踏上太子之位。
可是坐上太子之位并不代表就没了危机。
他还有三个兄弟,每一个都野心勃勃,都想除掉他坐上太子之位。他们长期用西凉同大魏的战事来攻击他,全然忘记了当年若不是他带兵击退大魏的精锐,抵御赤蒙的侵略,是换不来西凉这些年的太平的!
他们一个个只想要他死!
容盛眯起眼睛,他在大魏耽搁这三个月,既是为了办事,也是给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机会。若非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何去掉心头刺?
“梅阑珊……”容盛轻轻的点着软塌,含糊不清的叹了口气。
京城里的风云素来不少,这一日的事情只是万千风云里的一个小点,可谁也没想到会酿出另一场暴风骤雨!
梅阑珊在驿馆打闹了一场,还用兵器伤了西凉容盛太子,尽管容盛当时利用威权压了下去,但终究没能压住悠悠众口。
隔日,这件事就传遍了京城,甚至还传到了皇宫里去。
寿帝近来精神不济,听了这个消息很是吃惊,撑着病体召见容盛。容盛脸上的伤经过一个晚上的修养,已经好了很多,能正常说话了。只是伤口看着仍然是狰狞,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寿帝之所以同意跟西凉的和亲,身子不适是很主要的一个原因,他怕自己撒手一去,西北局势立即不稳,故而对前来和亲的容盛是十分重视的。
一见之下,立即就怒了:“去把梅阑珊给朕带来,现在就去!”
谢安阳见他是真的动了怒,也知道这次梅阑珊是真的闯祸了,国本同家事比起来,寿帝当日不能因梅向荣的关系偏袒于她,只得小碎步前去太医院宣召梅阑珊。怎料到了太医院,才发现梅阑珊今日竟然没去当值,他亲自去梅国公府传旨,又吩咐身边的两个小徒弟:“阿蓝,你速去陵王府,请陵王殿下无论如何都想个办法入宫;阿智,你去查一下,这些消息不会无缘无故的传到宫里来,去看看是谁在兴风作浪。”
两个小徒弟一人往一边奔去,他才尖着嗓子哼了一声,快马去将梅阑珊带来。
梅阮仪和傅容月亲自前来迎接,听说陛下动了怒,要见梅阑珊,都面露担心之色。
傅容月前去叫人,进了梅阑珊的屋子,才发现一屋子的酒气,梅阑珊醉得不省人事。
她慌忙从梅阑珊的药箱里拿出嗅盐凑到梅阑珊鼻端,梅阑珊咳着醒来,嘟囔着说:“干嘛叫醒我!”
“小祖宗,快醒来吧,谢公公代陛下宣召你入宫。”傅容月又是气又是心疼。
梅阑珊的主院婢女秋心见她一身酒气,忙吩咐小丫头们:“快打点热水进来,让小姐沐浴,去一去酒气!”
“罢了,哪里来得及!”傅容月巴拉着将梅阑珊的衣衫扯下来,快手替她换上了干净衣衫,灌了她一颗醒酒丸,就推着她往外走。
梅阑珊听到是寿帝传唤,脑袋顿时被淋了一盆冷水般,一个激灵,酒是彻底醒了过来。
她虽然跳脱,却不蠢,昨天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惴惴不安的跟着傅容月到了前厅,谢安阳一靠近她就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不过看她还算整齐,什么也没说,只道:“梅大人,陛下召见,这就跟我一同入宫吧。”因梅阑珊在太医院任职,又是寿帝传召,故而谢安阳很有分寸的称呼她做大人,而不是宫宴上惯用的称呼做梅小姐。
乍然听到梅大人三个字,傅容月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只是一瞬,担忧还是盖过了诧异,她忙上前问:“谢总管,我能一同去吗?”
“陛下只招了梅大人一人入宫。”谢安阳很是为难。
不过,他说着这句话,目光却看向了陵王府的方向,四目交汇,傅容月顿时会意,松开了拉着梅阑珊的手。
两人前脚一走,傅容月就后脚跟上去了陵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