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良久之后低声道:“裴雄,为什么要杀人啊?”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贼跨前一步道:“他羞辱我。”
云昭无言以对,按照绿林规矩,他的兄弟受辱了,该是他这个老大带着大家伙一起去把羞辱裴雄的家伙给灭门,才算是绿林好汉的作风。
“人家苦主现在告发你了。”
裴雄沉默不语。
“少爷,没有人控告裴雄,张良是自己跌死的,这是张良的长子,兄弟出具的文书,不关裴雄的事。”
云昭死死的盯着说话的云旗,取过文书看了一遍道:“你是花钱了,还是威胁恐吓人家了。”
声音不高,却冷得惊人。
“这是獬豸亲自审问后得出来的结果。”云旗说着话又递上来一份具结书,獬豸的大印清晰可辨,上面的结论与云旗说的一般无二。
云昭不相信,獬豸会在这件事上低头,眉间锁的更加紧密。
裴雄呵呵笑道:“原来老子没杀人啊,寨主,小的这就出去给族长奶奶磕头问安去。”
云昭再次朝云旗看过去,云旗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还出腿踢了裴雄一脚。
云昭翻开文书,又看了一眼,问道:“薛良才,你奸**女,这可是违反了我山寨的规矩,你如何解释?”
一个三十来岁的壮硕盗贼笑嘻嘻的走出来单膝跪在云昭面前道:“睡自己老婆,不算犯了咱们山寨的天条吧?”
听到这个答案,云昭一点都不吃惊,既然是母亲出手了,就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可以问罪的地方。
接下来,他不断地问案子,底下人总有各种各样的合理解释,哪怕是抢劫也能被描述成见义勇为。
云昭相信,这是权力在作怪。
而这样的事情,对于母亲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云昭心中的愤怒已经难以遏制,不过,他还是按照文书把所有人都问责了一遍。
结果跟他预料的一样,这些盗贼全他娘的是好人,不是被人误会了,就是被人冤枉了,没有一个是该死的。
刘春达挑着两个箩筐愉快的走了进来,还以为他挑着两箩筐西瓜,去掉蒙着箩筐的黑布之后,众人才发现箩筐里装着的全是人头。
人头很干净,看样子是被精心清洗过的,脖子上的断口处,肉色发白,看来被清洗了不止一次,还把血水控的干干净净。
“县尊,这是大盗草上飞的脑袋,这是淫贼一枝花的脑袋,这是旱天雷的脑袋……”
眼看着刘春达将这些干净的人头摆西瓜一般的摆在大厅里,即便满屋子都是强盗,看到这么多栩栩如生的人头心底里还是一阵阵的发凉。
云昭此时如何会不明白,这都是自己老娘一手策划的。
接下来,该是这群混账东西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戏码。
云昭再次瞅着云旗道:“这些事情都是你经手处理的吧?”
云旗躬身道:“都是老奴所为。”
云昭冷声道:“你手头有钱,有权,那些被杀,被奸淫,被劫掠的人难道就是活该吗?”
云旗低声道:“族长废黜了云氏阴族,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按律处置,绝不宽容。”
云昭的目光从一干老贼脸上扫过,低声道:“你们运气真的很好,有一个偏袒你们的族长。”
众人跪在地上,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云旗再次施礼道:“三天后,夫人要开族会,以后,她不再是云氏族长,族长之位由少爷接任。”
云昭淡淡的点点头,站起身就要离开,今天,算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刘春达连忙道:“请县尊将这些人头赐予属下。”
云昭此时哪来的心情跟他计较这些,摆摆手,示意随他处置。
回家的路上,云昭的心里沉重的就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
云杨递给云昭半根红薯道:“这年头人命不值钱,族长为了救这些混账,用了四万多银元。”
云昭啃了一口红薯道:“我对獬豸很失望。”
云杨道:“这是族长跟卢老夫人合计之后做的事情,獬豸也是暴怒,不止一次的询问苦主们是否要告发,如果告发,他一定会主持公道。
结果,没人告发,被裴雄杀了的那个人的尸体,都被他的儿子跟兄弟连夜挖出来烧成灰烬了。
在钱面前,没人在意自己老子的性命。
民不告,官不究,獬豸可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云昭怒哼了一声道:“以后,民不告,官必须告,否则有钱,有权的人就能为所欲为!”
云杨吃红薯永远都是那么贪婪,那么恶心,一口红薯还没有吞下去,就欢喜的对云昭道:“以后你当族长了,我是不是就能不挨家法了。”
云昭愤怒的道:“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