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老人家要求徒子徒孙们‘事君以忠’,要无条件服从和忠诚于君王。
但另一方面,他老人家也说了:事君以道,不可则止。
皇帝和君主,做错事情的话,就要劝谏,劝不了那就挂印而去,不做桀纣之臣,不当为虎作伥的奸佞。
而这个事情,恰恰处于这两个标准之间。
一方面,此事是直接和他这个三司修造判官是否是忠臣挂钩的。
如今,寿国公为官家授判将作监一职。
而将作监旧日的职权,刚好是他所负责的那些东西。
所以,就出现他这个臣子侵夺君上之权的局面。
他要是敢无视,就是无君,无君的人,孔子他老人家说过:二三子可鸣鼓而击之。
那就是要被天下人讨伐的!
但在另一方面,三司夺户部之权,这是祖宗成法。
如今的制度是太祖太宗所定。
他要敢破坏,那就是以‘无道’事君,以当前大宋的舆论来说,这种事情只要发生,分分钟就会被舆论打成奸佞,列入邪党,写到他本人的印纸与告身和脚色上,子孙后代都要受影响的。
所以王闻彻夜难眠,没有办法,他只好厚着脸皮,带着礼物,再次登上高若讷的府邸请教。
高若讷一看王闻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事情办成了。
于是,在家里热情的接待了王闻,然后在王闻请教的时候,暗示他:“您难道不知道周公侍奉成王的故事吗?”
“成王年幼的时候,周公背负成王,为国家忍受种种外人诋毁与攻击,替成王处理内外之事,待成王可以亲政了,于是就将大政奉还,于是天下人都知道了周公的贤能……”
“现在足下的情况不就和当年周公侍奉成王相似吗?”
“足下现在是三司修造判官,而国公则为陛下授判将作监,也就是说,足下是受陛下之命,暂时替国公掌管修造上下诸事啊……”
“这是何等的恩德与造化啊,足下为什么要愁眉不展呢?若我是足下,此刻已经弹冠相庆了!因为这就是机缘,就是造化啊!”
“足下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趁机亲近和靠近寿国公?”
“凡修造案上下大小诸事,皆入宫请示,得到国公德音许可后方才行事……”
“这样就算是陛下,若是知道这个事情,也只会赏赐和勉励足下的忠贞与机敏啊!”
“至于外人的讥讽与非议,这又算的了什么?”将王闻还有迟疑,高若讷立刻趁热打铁:“足下现在受到的攻击和讥讽越多,将来得到的回报与恩赏也会越大!”
王闻于是终于被打动,起身拜道:“下官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蒙高侍读指点,真可谓受益无穷,若使将来能有半分得用,必定报答侍读今日的提点之恩!”
高若讷上前扶起王闻:“您为何这样说呢?吾只是为国家公事才特地写信提醒足下,并没有趁机挟恩求报的意思!”
但王闻那里会信?坚持道:“即使侍读不求回报,但下官那里敢忘记呢?古人说滴水之恩,报之以涌泉,下官不才,愿意效仿!”
高若讷于是笑的眉毛都跳起舞来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借着这个事情,在那位寿国公面前,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