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否,其实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皇帝……
那个位置,那个身份,着实充满了无上的诱惑力。
怕是十个人九个半都拒绝不了那样顶级的诱惑。
剩下半个,当然不算人,没有人类正常的欲望诉求。
燕守战身为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而且离着帝位就差一步,大权在握,一呼百应的幽州王,更是难以抵挡做皇帝的诱惑。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羡慕刘章。
刘章走在了他们这一代所有人的前面,果断登基称帝。
虽然寿数有限,好歹也是以帝王规格下葬,史书上有名有姓,生平大事一一记载。
子孙后代受他庇佑,也是天潢贵胄。
这等人生际遇,方显男儿本色。
所以……
放弃很困难。
燕守战无法做决定,只能接受杜先生的建议,走一步看一步。
先顺应天意,帮助闺女打下江山。
剩下的事情,等将来再说。
或许,事情发生转机,也是有可能的。
……
燕云歌得到父亲燕守战愿意出兵的回复,就开始整军备战,时刻关注着北梁的动静。
秋收,北梁全境注定减产。
情况甚至比预料中的更严重。
朝廷虽然减少了一部分赋税,然而地方官府依旧要征收各种摊派,使得民不聊生。
十月,北梁爆发第一起民间暴乱。
一场本来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乱民乱斗,在有心人的领导指挥下,变成了有组织有预谋有分工的暴乱。
后果就是……
当地官府被乱民冲击,衙门当差之人逃得逃,死得死。
一县县令被杀,妻儿被羞辱屠杀……
县衙库房被洗劫一空。
甚至有衙役,被迫或是主动加入了暴乱的乱民中,成为了主力军。
这场暴乱,辐射影响周边各地州府,郡府,县府。
人心越发混乱暴虐。
官府严阵以待,草木皆兵,每日警戒。
为求稳妥,有的官府甚至不派衙役下乡征收赋税已经各种摊派,先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刘宝顺焦急忧心。
一听说地方发生乱民暴乱,官员被杀,差点当庭下令斩杀有关官员。
还好,他控制住了脾气。
他责令兵部,果断派兵平乱,同时调派粮食赈灾。
“陛下,户部没有粮食!”
皇帝是一心为民,想要平息小民心中的怒火。
然而,官员未必就是好官。
户部确实没粮,但是不等于世家也没有粮。
世家占据着最上等的良田,有着完整的储水灌溉系统。
这次干旱,对于小民来说,乃是灭顶之灾。
但是对于实力强横的世家来说,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庄稼得到了灌溉,几乎没怎么减产,照旧是一个丰收年。
甚至……
世家还可以趁此灾年,大发一笔横财,低价购入自耕农手中的田地,将自耕农变为佃农,甚至是田奴。
类似的操作,千百年来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没人觉着不对。
个别有良心的人,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做不了主,毫无话语权。
就像南魏的少年皇帝,空有皇帝身份,却事事都做不得主。
刘宝顺是从世家成长起来的,他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鬼名堂。
甚至可以说,刘家发迹,靠得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天灾,才有了今日。
想让世家拿出粮食赈灾,其中之难度,他都不敢想象。
于是……
他想念起父皇刘章。
如果父皇还活着,遇到眼下难题如何做?
那就是杀!
大开杀戒,杀一批有钱有粮的世家,眼下面临的所有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大开杀戒的后果,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凡事讲究程序,先礼后兵。
刘宝顺下旨,要求官员和世家纳捐,捐钱捐粮。
结果当然不如人意。
堂堂官员,家产百万贯,竟然只捐区区五百贯钱,区区五十担粮食。
“欺人太甚!分明将朕当成了叫花子打发。真当朕手中的刀生锈了,砍不动人吗?责令皇城司抓紧时间纳捐,一个个都给如实登记。朕要秋后算账。”
皇城司奉皇命,倾巢出动。
所到之处,风声鹤唳。
已经过去数年,但,刘章给广大世家留下的阴影尚在。
皇城司的大举动,不由得让人联想起当年刘章杀戮成性。
“难道终究是一场空?陛下和先帝当真是一脉相承,要学先帝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