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时间观察下来,徐荣和糜竺的关系也进一步改善了不少。
主要是徐荣发现,糜竺真是一个大汉朝意义下难得的好官——刚开始,徐荣觉得糜竺也是买官上任的,肯定要搜刮民脂民膏赚回来。
但半个月明察暗访之后,他发现糜竺居然是在倒贴钱做官!
文官不贪财,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超越90%的同僚了,至于才能反而没那么重要。
老百姓只需要一个肯做事,又不搜刮的太守,就已经是民之大幸。
当然了,糜竺也不是真的不爱钱,他只是听从了李素的劝,要摆出“长期主义”的姿态,也就是投下去的成本,不要想着一两年内竭泽而渔捞回来,而是把投资周期放宽到三年、五年来看,做“五年计划”。
如今大汉朝其他文官都不可能做五年计划,因为汉灵帝卖的官有效期没那么久。一年的买官钱就要当年赚回来,否则就赔本。
李素却拿他个人的眼光信用来背书,私下里言之凿凿说他在京城见到陛下的时候,看陛下那身体也没几个月了,而且卖官制度肯定随着灵帝驾崩就会结束。所以要好好做,看长远一些,未来谁能继续当太守,有可能就是看政绩和民心。
糜竺有鉴于李素一直以来的神预言,也愿意跟李素的眼光赌一把,这才实施了长期主义。
他从百姓身上赚回本肯定还是得赚的,但既然长远计,那就温和放贷,赚取利息。
这种给屯田饥民的贷款,按照后世标准那当然是高利贷了。但按照汉朝的标准,绝对是应有的收益率,不存在高利贷的问题。
糜竺的思路就是“放高利贷,三年回本,五年有赚”,其他什么都不贪不搜刮。
按照这个思路,之前刘备从青州打黄巾弄了十五万人口,有大约五万人今年就可以移民到辽东平原,辽河流域留三万,沓氏这边两万。
剩下的十万暂时留在东莱,减少口粮运输损耗,等腊月的时候再移动到要新屯垦的区域。估计明年辽河平原还能再容纳三四万,然后再移三四万去对岸的大同江、汉江之间的流域,交由乐浪郡管辖往南开荒。
这一招其他官员也学不了,因为他们不像糜竺那样有巨大的本钱可以放贷,所以这种“仁政”也就只有糜竺自己能实施了。
……
十一月初九这天,把民政事务全部安排明白后,李素私下里找到糜竺,跟他说了最后两件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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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仲兄,上次我跟你说的,帮子义立军功、升别部司马,制衡徐荣之事,可要抓紧了。”李素开门见山如此敲打。
跟徐荣共事了大半个月后,糜竺居然都有些放松警惕,大大咧咧地说:“我看徐都尉也是秉公之人,我已经陆续以神兵宝甲名马金帛结纳其心,还送了他几个美婢,他跟我最近关系很不错了。”
李素摇摇头:“这还不够——我不是要你防徐荣本人,如果只是要徐荣自己不生异心,这当然够了,因为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对于当一方牧守没有野心。
但是,要提防的是陛下垂危之后,将来主少臣疑、君侧有弄权奸佞乱命。若是到时候有朝廷乱命到此,你可能保证徐荣不听朝廷的新诏?”
“主少臣疑?这倒是不可不防……”糜竺沉吟道。
这话题尽管有些大逆,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了。太子才十四岁,登基之后肯定是有辅臣的。
糜竺当然不知道少帝未来都会干不久,但就算以少帝为假想皇帝,明年十五岁登基,要五年后才能二十及冠、才不用托孤大臣辅政。
为这五年的乱命期打个保票,还是很有必要的。
糜竺想明白后,也很干脆地请示:“但我身为辽东太守,境内已经晏然。之前玄德公越境击青州黄巾,已经被陛下申斥,我去哪儿找军功给子义立呢?总不能无辜妄杀扶余、高句骊人吧,朝廷也不以此为功啊。”
李素:“东莱管承不是还在么,当初玄德兄灭张饶、管亥时,管承可是袖手旁观,丝毫不顾同气连枝之谊,仗着自己有船可以逃回海岛,坐视管亥覆灭都没救。现在拿了管承的首级,还怕不值子义一个别部司马?”
糜竺:“可那是东莱海贼……”
李素:“我们可以说他是沓氏海贼。沙门岛地处青幽之间,自古既无县治,也无乡里,朝廷版图上并未明确。往年之所以说他是东莱海贼,无非他惯于劫掠东莱沿海良民。
但只要我们制造一起‘幽州运粮海船被管承半路劫走’的事变,还怕没有借口出兵?其实,你我是不需要这些借口的,这个借口还不是演给徐都尉看的。”
徐荣是朝廷派来的,就算弄点缅因号事变,那也是演给徐荣看的,自己人不需要。
对于李素来说,搞点外交敲诈的事变借口简直比吃饭还轻松。
前世他念书时,可是把CIA颠复所有拉美小国统治的历史案例一个个分析得明明白白,要考试的。
糜竺不由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李伯雅栽赃陷害的本事真是张口就来,脑子都不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