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大门外,上方山脊的木栅栏院子里,又是济济一堂。
土地公请下来了,常人虽然看不到土地公,也感应不到天地的异变,但乌云被推了回去,在远处山巅变作倒卷瀑布,却是肉眼能见的。
请下土地公的喜悦也因此消散大半,仲家的长辈管事们不仅记起了仲杳说过的话,妖怪会赶在魔魇之前踏平仲家堡,还记起了即便有护堡大阵抵挡,那些强大的魇怪仍然会穿透大阵,向一切活物发起攻击。
管事们嗡嗡议论着,这个说得马上挖掘壕沟,堆砌土墙,在石堡外建立防线,那个说该马上请来伯家叔家的援兵,看情况魇怪还有两三日才到,而妖怪却是随时都可能出现。
正说得热闹,仲杳一声轻咳,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旁边仲长老向仲杳投去感慨的目光,便是仲至正在世,也没有这般威望。
老头自己都心悦诚服,修为还是其次,治服藤妖,探查山神庙,决然迁坟建庙,以凡人之身引荐祖灵,给这片土地请来了土地公。这一连串的功绩,单拎出一桩,历任堡主里都少有能比肩的,而仲杳不仅一个人做到了,还是短短几天内的事情。
“仲家有望了啊……“
老头心头激荡,可一个转念,又冷了下来。
这一番操作,仲家也不再是仲家了。
苦水在老头心中翻腾,仲杳正说到仲家的事情。
“古人云,凡事无制不行,出战先定号令……”
仲杳说着朝旁边点头,仲善存将手中的卷轴展开。
那是一副图,由上及下分布着若干方块,方块间用线条连接,方块内写着字。
在场众人都是识字的,看清这些方块里的字,不约而同的抽气,这是副“厅房图”。
最上面就一个方块,里面写着“梓原乡主仲杳”。
方块下是条竖线,竖线左侧有两个方块,分别写着“外书房管事仲善存“、”内书房管事季小竹”,右侧有一个方块,写着“庶务房管事王双牛”。
竖线之下接一条横线,再分出若干竖线,连接一排方块。
“庙厅代主事仲承业”……
“卫厅主事仲至薇”……
“户厅主事仲承林”……
“工厅主事罗常”……
“计厅主事仲承启”……
“律厅主事仲至重”……
“通厅主事仲至强”……
这副怪模怪样,从未见过的图,像又炸开了一道天雷,震得所有人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就荡着一个回声。
不懂、不懂……
等这回声消失,大家又骤然醒悟,这很简单啊,就是仲家堡新的“房务调整”。
只是变化太大了,除了内外书房和庶务房,其他的房全变成了厅,还换了名字,都认不出来了。
“我来为诸位叔伯解说……”
仲善存上前,滔滔不绝。这副图还是昨晚仲杳一边口述,一边解释给他,心中通透。
外书房负责上情下达,内书房管整个“乡主府”,也就是这座木栅栏庭院,庶务房则负责车马等跟乡主府有关的杂事。三个房直接服务乡主,也即仲杳。
下面各厅各管一摊事,庙厅管土地庙和公墓,这是仲杳直接管,但由仲长老平时代管。卫厅是之前的族卫,交给了回来的仲至薇。
户厅就是以前的田林厅,但管法不一样了,是通过人户去管,还是由仲承林老叔爷管。工厅则是把之前的制药、织造、木工、石工等事务合并在一起,主事是仲家堡的制药师罗常,此人是少数逃出季家谷,被仲家收留的人之一。
计厅是将之前庶务房的财计事务分离出来,专管账目和银钱,由另一个老叔爷仲承启负责。这位老叔爷也是仲家的老账房了,仲家堡里所有会打算盘的人,都是他教出来的。
律厅则是管稽查绩考,监督其他厅的主事。通厅则是以前的外务房,专门负责跟伯家叔家,以及可能会有的宛国、杜国、罗国人打交道。
众人勉强消化了仲善存的解说,脑子就已晕乎乎的,但该有的反应以及疑问倒没少。
“梓原乡主?”
第一个问题自然是这个,为什么仲杳自命梓原乡主?
“梓原是天地赐名,也是我们请下的土地公的神名。”
仲杳扯着大旗作虎皮:“此地还小,人不过千,既不是城也不是镇,就叫作梓原乡吧,我也就是梓原乡主。”
仲长老终究还是问了:“那仲家堡呢?”
仲杳侧头看看那座石堡,摇头说:“土地公既然是我们仲家和百户外姓一同请下的,仲家堡就不能再以一姓之名号令此地。”
“仲家堡还在,但仅仅只是我们仲家人生息之地,还愿住在里面的,就继续住,不愿住就搬出来,造座舒服宽敞的居所。”
他看了看怅然若失的仲长老,再看表情各异的众人,笑道:“这不等于仲家就没了,相反,仲家融入了梓原。未来说起我们,就不再是贯山仲家堡,而是梓原仲家。”
众人还在沉默,仲至强叹道:“搬出石堡,不等于是分家了?便是要建房屋,土地又如何划分呢?”
这就说到更深一层了,这时候说这个似乎极为可笑,妖怪将至,魇怪在后,正是危难关头,大家却讨论起拆家分田的事情。
可这是必须的,昨晚仲杳拉着仲善存等人做功课,把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就是要让大家认清变化,看清后路。
聚起公墓,打破宗族,这是为了求生。但土地公请了下来,这种特殊状态就会变成常态。如果不把以后的利益分配好,人心安顿好,又怎么能齐心面对强敌呢?
仲家宗族没了,仲家堡也解散了,没有新的说法,没有新的家业,谁还愿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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