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下血珠,头顶风雷激荡,地下那股力量涌动得更为激烈。
眼见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仲杳正要咬手指,却被鹰王和涂糊同时劝住。
“你/仲乡主是人族,不必血祭。”
是怕混了人族的血,让你们的血祭没了诚意?
仲杳从善如流,退到后面。
于是这群妖怪与人,还有人妖混血,呆呆的仰望天空,直到脖子发酸,都没有进一步的动静。
“恐怕还是少我的血。”
仲杳笑着上前,滴下一颗血珠。
如果这里的神灵必须通过妖怪的拜祭方式才能请来,又怎么能少得了他的血?要知道充当神印的玉片还是他的,头上的风雷,也是他招来的天地之心。
血珠入土,地下的那股激流轰然上涌,震得大坑喷起冲天尘柱。与此同时,头顶雷光轰鸣,蜿蜒电蛇就在半空盘旋。
妖怪们吓得匍匐在地,不管是涂糊的狐尾,还有鹰王的翅膀,包括小猫妖的尾巴都夹得紧紧的。
这般景象意味着什么,仲杳自然清楚,他已经历过一次,算得上老司机了。
当下再以自身发誓,愿为此处山林土地缔造功德,福泽诸灵。
天雷消散,仲杳神魂摇曳,陶碗中又有一块亮起,变作白玉,玉上无字。
恍惚中两个衣衫翩翩的修长身影走出大坑,立在仲杳身前,捧着写有“代行山神”的笏板拜道:“左巡曹/右巡曹,见过上神,请上神赐山林名讳。”
仲杳想了想,以神念在陶碗的玉片上刻下“季林“二字。
季家谷已经覆灭,所有季家人的骨骸都埋在了这里,魂魄也因魇怪的消散,在这里得到了安息。季父季母不出所料,一同成为代行山神。把这座山林当做季家的安息之地,再也合适不过。
天地震动,两位代行山神归位,仲杳又多了“同季林山神”的位格。
仲杳暗自感慨,这不是资产,是负债啊。
他在这边封神赐名,妖怪们却都没看到,更没看到自地面和草木中溢出的灰白烟气。只隐约感觉脚下的土地,连带头上的天空,骤然罩上一层力量,厚实、温和,生机盎然。
季骄娆倒有异感,四下张望,却一无所获。
烟尘渐渐散去,原本填平了的大坑再度塌陷,看着大坑下的景象,少女欣然笑了。
下面并不是黑灰,而是丛丛杂草、藤蔓和青苔覆住的一块大石,足有两人高宽,石面隐约有两张面目的轮廓,细看有些像季父季母。
“真的请来了山神!”
“找块牌子,划好线,让妖怪们来重建山神庙!”
其他妖怪还在发愣,小猫妖和紫萝却忙乎起来,在四周翻翻捡捡。
还是小猫妖捡东西厉害,没一会就从土里扒拉出一块牌匾。
“哎呀,这是以前山神庙的牌匾,居然没坏!”
小猫妖高兴的举着,跟紫萝一道,在大坑周围比比划划,看摆在哪里合适。
仲杳和季骄娆相视微笑,同时看向前方。
以这座新立起的山神庙为中心,天空与大地像被揭开一层污秽的衣衫。在远处深处对面翻滚的黑雾,也被向后推走了一大截,露出枯黑衰败的土地和草木,再升起冉冉白烟。
在他们身后十多里,梓原的田野里,座座土台上,乡人和修士们正茫然对视。
如天倾般的乌云与黑雾已经消散,地上是片片黑灰,弥散出的烟气也已变得稀薄。
一身红衣,杀得满脸泛红的伯明翰讶然:“魔魇退了?”
银衣白裙满身金玉的叔贲华呆呆看着远处山巅,难以置信:“这就退了?”
回到了土台上的仲善存,原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着,见到天地开阔,哈哈笑出了声:“这次我守住了!”
后山土地庙前,仲长老握着剑,盘坐在神像前,看似闭眼行气,实际是全神戒备。
有什么力量让神像微微震动了一下,只觉此处天地更加凝实,老头呆了呆,睁眼远望。
老头猛烈咳嗽了一会,喘着气嘀咕:“不是才刚刚开始吗?老夫做足了准备,这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