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于是,一个热脸,一个无所谓,两人就此结伴而行。
——后来,武道长才知道,青蛇用了他师尊的躯壳,他觉得亲切、熟悉当然在所难免。
蛇妖是个大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说,见到能看得顺眼的人,就忍不住想去打招呼或者逗弄,浑然不管对方的意见。
他最开始见到秦无,也是不由分说的喷了秦无一身水,并且热情的招呼秦无。
不过当时的秦无对此一脸莫名其妙,并不领情。
武道长跟蛇妖行走了好几年后,发现这蛇妖活动十分有规律。
一到冬日就仿佛人间蒸发,遍寻不到踪迹,但仲春夏初,蛇妖又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钻出来,还能准确找到武道长。
当时武道长就起了疑心。
他留了心眼儿,在蛇妖身上留下禁制,见冬日来临时,蛇妖会找个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水沟跳进去,气息就在这里消失了。
武道长没有丝毫犹豫的跟着蛇妖往下跳,他想的是,如果里面有致命危险,蛇妖修为还没他高,自然也活不了。
而事实就是蛇妖总是活得好好地,那么以此类推,他应当也能保全自己。
武道长万万没想到,他分明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却又在快要彻底拔不上气儿时,在脚下看到了光明,然后——他从鼎口爬了出来。
他尚且无法解释这颠倒的世界,就被大殿中的布置给惊呆了。
这不是、这不是他师父的屋子吗?
还不等武道长回过神,他就看到‘师父’枯瘦的手指准确捏住他脖子,眼中带着的是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狠辣。
那会儿武道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间太短,他也不知道青蛇到底去哪儿了。
他只是泪眼朦胧的喊了一声:“师父——”
然后就因为窒息太久而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师父的容貌。
但不等武道长哭着诉说离别之情,青蛇就直接当着他的面变回自己原本模样。
武道长:“……”他一嗓子哀嚎卡在嗓子眼儿,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青蛇是个实诚人:“你既然是兆恩老头的弟子,应该也知道我,我是那南天门第七十四守将麾下,第三个小兵的女儿养的妖宠。”
武道长:“……”这……还真不知道。
他往常最多就是师父讲道,自己旁听,偶尔能帮忙答疑解惑,对这些人的关系还真不了解。
但此刻他也只能闷头答应:“是、是。”
青蛇说:“这是兆恩老头的躯壳,大概七千年前吧……他去下界游历了,见我可怜,便将躯壳让给我,希望我能勤加修炼,得道成仙。”
兆恩老君的躯壳,若不是他亲自传承,就算是王母,都无法掌控。
因此,青蛇这话武道长是信的。
他想,如果青蛇真如他在下界表现出的那样热心、天真,师父恐怕会真的出于怜惜,让青蛇用他的躯壳。
武道长想到刚刚青蛇那丝毫不掩饰的杀意,后背冷汗再次凝聚。
恐怕他师父也没料到,这条青蛇在无尽岁月中本性改了这么多。
但青蛇愿意放他一条生路,说:“难怪我第一眼觉得你熟悉,你是老头的弟子,那就是我兄弟。你回去吧,老头什么时候回来,我再让他找你。”
武道长自然不愿这么轻易回去,但他也知道,青蛇既然这么说,必定不会再多言其他。
武道长只能说:“我还有几个问题。”
青蛇眼中带了明显的不耐。
武道长深吸一口气,问:“你在人间与我交好的性格,都是装出来的吗?”
青蛇原本想直接将武道长扔进鼎里传回下界,听到这问题,更没好气。
“你觉得我会装成那副傻样吗?我在天庭能横着走全是因为兆恩老头的身体,我下界时脑袋不受自己控制。你曾经也是天庭人,知道下凡会仙人限制颇多,怎么还会问出这等蠢问题?”
武道长松了一口气。
青蛇性子直,确实是有一说一。
仙人下凡,首先是锁其力量,让其最多能发挥出巅峰时期的百分之一。这便是有些真仙下凡,不得不借助于符咒、阵法来施展法术。
而真仙之血里面蕴含仙力,这是天道所不能压制的。那么其血滴在符咒上,便能发挥出强大的效果。
这便是传闻中‘真仙之血可以使万法强’的由来。
只是凡间众人不知道真仙的实际情况,单纯崇拜仙人之血的威力。
殊不知真仙自己心里也苦。
他们要是能用出仙力,何至于滴血啊。
眼看武道长还要问问题,青蛇彻底没了耐性,将他丢下鼎中。
不过,武道长则因为青蛇那句话,开始遍寻师父的踪迹。他不是没来过京都,但因为没感知到丝毫气息,还是铩羽而归。
哪想到,他师父一直在维护大安国稳定,兢兢业业的当着国师。
——无数次擦肩而过啊。
武道长忍不住又将信件再看一遍,他确实如师父所写的‘身处泥潭’。
他在自己尚且还弱小的时候,就发现了青蛇心神已变,王母暗藏心机,而这两个,武道长无论哪个都得罪不起。
这不是身处泥潭又是什么?
他在两人中间虚与委蛇,一方面充当王母在人间的眼睛,另一方面又跟着青蛇完成老君还在时没达成的夙愿——让魔气永不出现。
当然,这都是表面活计,其实王母和青蛇都暗藏杀机。
武道长可谓是步履维艰。
然而武道长却能在表面功夫做到位的同时,又在七十二年前开始着手救石山被青蛇所伤的白御,还暗中维护江安府安宁,让‘请替’之势蔓延的缓慢一点。
所以兆恩老君称他‘出淤泥而不染’。
最后,兆恩老君让武弘寻找自己的路——他不用再对任何人虚与委蛇,他可以做回自己了。
武道长迷茫万分。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危难时挺身而出,做着英雄的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在危难结束后当一个活在众人目光中的英雄。
他将信件收起,看着小徒弟将糖葫芦吃完。
他说:“走吧,咱们去看看刚刚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反正他也不知道去哪儿,那他就去看看那龛世之铜板为什么要自己跑去小商贩手中吧。
小徒弟不明所以,但他无条件的信任师父,立刻不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