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难免有不如意之事,难保不会生出邪念,但常人只是想一想,不会付之于行动,蠢蠢欲动之人,若能记起这些犯罪者的下场,也会畏惧于落得相同的下场,而将邪念控制。”
“如果犯罪所付出的代价太低,恶人一直逍遥法外,旁人有样学样,无辜的受害者会越来越多。”
“这也是无忧洞最可怕的地方,它的罪恶不仅在此,更会让凶犯肆无忌惮,反正犯了事情能逃进来,为什么要收敛呢?”
“而此番将贼子押上去行刑处置,能形成双重威慑,眼见无忧洞这百年顽疾都被扫灭了,近来犯桉的人势必会少上许多,也能防止别的贼子还想逃进来,继续盘踞在此处。”
就连花荣都凑过来聆听,不禁连连点头,卢俊义更是喘了口气,沉声道:“哥哥说的是,我明白了,这群贼人行刑时我会去看的,看他们怎样惨死!”
李彦心想又多了一个喜欢看行刑的,虽然目的并不相同,但恶人行刑越多,他也是乐于见得的,看向公孙昭:“待会贼人押送出去时,阵仗要摆好,声势得宣扬起来,弄得人尽皆知,让京师的百姓一起欢欣鼓舞,大家都高兴高兴!”
公孙昭知道他此举的目的,还是为了给自己铸金身,却皱起眉头:“兄长,关于此次灭无忧洞的功劳……”
李彦无奈地打断:“你这个性格也未免太老实了,得罪人的事情,冲在第一线,倒是毫无怨言,占着功劳时,心里就过意不去了,你抗下的那些风险,难道不值得领功么?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磨磨唧唧,此事不必多言!”
公孙昭沉默下去,最后重重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彦又看向其他人:“恶人做坏事,弄得天下皆知,也不知廉耻,反倒是好人立功劳,还要藏着掖着,顾虑重重,世道不该是这样!此次灭无忧洞,诸位都是担着巨大风险来此的,接下来还请一并上前,接受恭贺……”
他想了想,轻笑道:“或许进士游街也不过如此,甚至还要超过那般风光!”
林元景和张伯奋此时也走了过来。
前者想到了之前期望儿子去考进士,结果被一番话打消了念头,但心里深处,依旧不免羡慕进士,闻言顿时大为兴奋:“好啊!”
张伯奋对于进士没什么执念,反正知道自己是肯定考不上的,自己的儿子也只喜欢舞刀弄枪,倒是女儿秀外慧中,颇有才华,只可惜是个女子身,也抚须笑道:“这次我们是沾了贤侄的光彩了!”
至于并不知事情原委,就义不容辞过来的周侗,则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还上人情,似乎还欠得更大:“那便多谢林二郎了!”
李彦对着向聆听后也默默行礼的花荣点点头,又微微一笑,这次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讽刺:“当然,我们得胜而归,也不会所有人都高兴的,怕是百家欢喜几家愁啊!”
……
当确定了公孙昭兵贵神速,在短短数个时辰内,就召集好人手,真的在今日就对无忧洞发起行动时,有些人的心头已经不安起来。
比如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韩忠彦,比如枢密使曾布和尚书左丞蔡卞。
他们都是进士出身,韩忠彦倒还好,士林对于他的评价颇高,后两者则是由于新旧两党之争,都在士林中有些毁誉参半的人物。
所以之前的事情,韩忠彦置之不理,曾布和蔡卞选择推波助澜,暗下黑手,但公孙昭行事过于果断,直接撕破脸皮后,也开始公然打压了。
而相比起,占了几分道理,就强行搜查行会,查封正店乃至将进士的尊严都丢在脚下践踏,这种绝不容许的行为,他们最为担心的,还是公孙昭直接对无忧洞实施的进攻。
理智告诉他们,包拯当年那般准备细致,都铩羽而归,现在这样匆忙的行为,更不可能有收获。
可理智又告诉他们,之前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显得很荒谬,却偏偏实现了。
换成以往……
郡王会被杀么?
行会会被抄么?
进士会被羞辱么?
既然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如今又多一件,难道就真的不可能么?
于是乎。
位于各府上的人,都一反常态。
韩忠彦停下了看书。
曾布停下了斗争。
蔡卞停下了算计。
他们坐在院内,怔怔地看着夕阳西下,灯火耀起。
等待着汴京地底深处,那场关乎着进士尊严的大战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