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时孙子偎在他的怀里,静静的,跟他说了一晚的话,这辈子,恩佑也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自从八岁那年换心后,他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
“爷爷,我跟您说,当初我去那边画画,其实是为了见到叶儿,哎,那时候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喜欢,我好迟钝,太迟钝了……”
“我捕捉到过她很多神情,高兴的,忧郁的,狡猾的,失望的,绝望的,希望的,总之,我看到过好多。”
“爷爷,我根本不知道原来能看清一个人的情绪,是因为过份的关注,而过份的关注,却是因为太过喜欢,我是太喜欢她了啊,爷爷,这二十来年,我最快乐的时间,是在那条街画画,和后来从草原回来天天给她写卡片送花。”
“哎,我还记得当初她可怜我,以为我是交不起房租的穷画家,她把钱给我让我交房租,生活开得好一些,她说男孩子成熟得晚,十八-九岁照样长身体,哎,她那时候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居然乱给我钱。”
“爷爷,您从小教我要防着人,不能随意相信任何人,因为身边的人谁都有可能会害你,可是那时候我真的相信她了,相信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不是仇家派来害我的,她只是单纯的怕我过得苦,爷爷,我真的相信,她其实很善良。”
“我在想,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因为我感觉她又不是那么一个同情心流淌的人,她其实很爱财,很小气,爷爷,我想,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那天,席振天一直把恩佑搂在怀里,恩佑趴在他的胸前,他胸前的衣料湿黏不堪,那里淌着的,都是恩佑的泪水,他搂着恩佑的头,“乖孙,爷爷相信,叶儿那个时候,是喜欢你的,只是你们那个时候……都不懂。”
恩佑低低轻叹,“哎,还好是不懂,还好……”
***
抱着墓碑的老人一直坐到黄昏日落,方才缓缓抬头,“安安,你学着把生意打理起来,别忘了,你也姓席。”
安安重重点头,“嗯。”
夕阳把公墓那一老一少的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剪成萧寂的轮廓…………
海城的深秋枫叶似火。
洁白的婚纱拖在枫叶,色彩分明。
听见摄影师熟练的调戏着的模特,男人拦腰将女人抱起,两人的笑容,一直追随着“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奔跑。
叶儿如愿补拍了婚纱照。
时不时要跑过去看看摄影师手相机里照片。
摄影师满意的看着相机屏幕的照片,放大,“别看了,绝对是专业模特还登对,还漂亮。”
叶儿羞了一下,回望江昭一眼,他身的西装裹住健硕的身材,顶着一张帅脸,别提那样子有多招人了,讨厌。
江昭只是目光软软的落在女人身,“你还要拍多久?”
“什么叫我还要拍多久?难道你不想跟我拍?你又烦我了是不是?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开始烦我了是不是?我是想拍一个婚纱照,你都开始嫌我了是不是?那以为几十年,可怎么过?”
江昭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叉着腰对着他直乍乎的女人,最终搂女人的腰,在她脸吧叽一口,宠宠的味道腻死个人,“我觉得海城的夜景不错,要不然再拍个夜景?黎明也不错,要不然再拍个黎明?明天的天气可能今天的还好,要不然去国外取外景吧,新鲜,反正接着拍成了。”
叶儿腿一软,这男人是想折磨死她吧?转脸看着摄影师,“那个师傅,我们这一组拍完是不是张数够了?”
“对,这是最后一组了。”
“那快点结束吧,我嘴巴都笑僵了。”
江昭忍俊不禁……
秦家所有的人准备去江州,同样是东部繁华的都市,这次去,是为了给叶儿和江昭办大婚。
江老爷子催了一次又一次,江昭总是找各种借口和理由,不是他不想回去办大婚,而是他必须把叶儿心里的介蒂摘除得差不多了,才能回去。
私人飞机秦非言拿着报纸哗哗的翻着,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一个劲的埋怨,“选的是什么日子啊?明知道我这个时候要出差,偏要选在这个时间段大婚,搞什么啊。”
江昭才懒得理会,搂着叶儿像刚要当新郎官似的,初初结婚在秦家摆宴的时候,根本没有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心里嗝应得很。
非语拿着一本小说,静静的看着,却在秦非言说完这句后,轻轻拿着起小桌的果茶,喝了一口,“哥,是不是你的良人在星场镇?”
“什么?”
“你每年这个时候出差的地方不都是星场镇吗?”
“乱说什么?”秦非言再次展开报纸,悠哉着看了起来。
非言把果茶放在桌面,墨丝如缎,白色的圆领T,没有一点花稍的样子,可是配那张恬静美好的脸,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少-女的唇瓣总是带着诱人的粉,她一舔唇,那面的光,像果冻似的,轻轻笑了笑,把书合抱在胸前,提了一口气,奕奕神采对着秦非言用报纸挡着的脸道,“我可没乱说,海城到星场镇没有飞机,哥哥每次都是开车过去的,我又不傻,你抽屉里的过路费,可从来都没有断过,而且单单的只存着去星场的过路费单据,难道不是因为想要纪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