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兴一进了御书房,发现夏昭帝趴在书案上睡得人事不省,马上知道出事了。
夏昭帝怎么唤也唤不醒,他正疑惑间,看见夏昭帝的内侍大总管仓惶跑进来道:“王相!御林军总管说是奉了圣上手谕,带了两万御林军,连夜铲除神将府去了!”
“什么?!圣上怎会下这样的旨意?!”王毅兴简直惊呆了。
“小的也不信,但是外面都这样说,小的出去看了看,御林军那边确实空了一半啊!您去南城门上看看,那些人确实是往神将府去了!”
王毅兴匆匆登上皇宫的南门看去,火把如长蛇蜿蜒,一路折向神将府。
“糟了!”王毅兴猛然想起待产的盛思颜,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若是御林军真的进攻神将府,慌乱之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王毅兴火速跑下城门,回到御书房,自己拿笔矫诏,写一份圣旨,盖上大印,顾不得召集护卫,只身单骑就出了宫,着急忙慌往神将府这边狂奔。
希望来得及!
希望还来得及!
“吁!”
快到神将府的时候,在一个曲折的路口,一个身穿内侍服侍的人突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大手一挥,勒紧了他的缰绳,硬生生将他的马截了下来。
“谁?!”王毅兴惊怒交加,怒视着马下的那人,“原来是阮公公?”他惊讶说道。
阮同笑着点头,“王相,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王毅兴抿了抿唇,“关你什么事?——快让开!”
这阮同以前明明是个软蛋!
怎么突然变得神力惊人?
单手就把一匹奔跑中的烈马截停!
“王相。咱们好好谈谈。”阮同嘻嘻笑着,突然伸手一拽,就将王毅兴从马上拽了下来。
“你放手!”王毅兴怒斥,“你不想活了?敢对我动手?!”
“我确实是不想活了。”阮同尖笑,“不过,谁让我活不了,我就让谁活不了!”
“滚!”王毅兴不想跟他废话。奋力想推开阮同。
可是阮同看着瘦弱。手上的力气倒是不小。
“你真的要去?”阮同慢条斯理地道,“王相,你到底是圣上的人。还是神将府的人?”
“我当然是圣上的人。”王毅兴冷声道,“你又是哪里的人?为何从中作梗?”
“你别管我是哪里的人。我是忠于大夏皇室之人,比谁都忠诚!就连圣上也比不上我对大夏皇朝的忠诚!”阮同带着几分狂热说道,“你敢去。我就揭穿你圣上的老底,让他这辈子也直不起腰做人!”
“简直是不知所谓!”王毅兴对阮同嗤之以鼻。“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圣上有什么老底让你揭?”
“你不知道吧?王相?你忠于的圣上,根本就是先帝跟太皇太后苟合的私生子……而蒋贵妃,不过是个幌子!她从来就没有怀过孕!”阮同凑到王毅兴耳边,阴测测说道。“如果,蒋家人,还有天下人。知道你忠心耿耿要报效的圣上有这样不堪的出身,他还坐得稳龙庭吗?”
这句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砸到王毅兴身上,让他差一点站不稳脚步。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瞪着阮同道:“大话好说,证据呢?你不会以为,你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吧?”
“证据?哈哈,我的话就是证据!你以为当初的事,蒋家没有怀疑过?!——一个干枯的草垛,只要有一点点火星,就会酿成大火,烧得一干二净!”阮同哈哈大笑,似乎多年的秘密终于倾吐出来,显得非常畅快。
王毅兴咬了咬牙,趁阮同张狂大笑的时候,突然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往阮同脑袋上狠狠砸去!
可是他低估了阮同的本事。
阮同听见风声,微微一转,伸出手臂,一手将王毅兴的胳膊架住,另一只手从他手里夺过石头,顺手往王毅兴头上砸去!
王毅兴闷哼一声,晃了两晃,慢慢摔到在地。
阮同弯腰,从王毅兴怀里摸出那份圣旨瞧了瞧,哼了一声,双掌一阖,那份圣旨立刻被震碎成细小的纸片,如同午夜的蝴蝶,四下翻飞,尽数落在晕倒的王毅兴身上。
……
神将府门前密密麻麻的御林军手执弓箭,对准了神将府的大门。
神将府内,周老爷子脸色严峻地问周承宗:“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御林军?”
周承宗沉着脸道:“您问我,我也不知道。您先前带回来的五千御林军也已倒戈,跟着外面来犯的御林军一起对付我们神将府。”
“两万五千御林军,我还没放在眼里。”周老爷子冷哼一声,不过转而纳闷道:“圣上怎会突然改了主意?”
他明明记得夏昭帝脸上的急切,完全不似作伪,想了想,道:“去把盛国公夫人请来。”
周承宗冷笑,“您现在相信我以前说的话了吧?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刚刚还笑脸相迎,转身就下绊子使黑招!”
周老爷子没理他,自己负手站在窗前出神。
王氏跟着下人从内院一路行来,听见外面震天的喊声,脸色变得雪白,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啦?”
御林军怎么在向神将府喊话!
还要周老爷子、周承宗和周怀轩、盛思颜自缚出府!
这不正常!
王氏匆匆忙忙来到周老爷子在外院的居所,担心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周老爷子脸色严峻地道:“盛国公夫人早上说,圣上一定会救神将府。但是您看外面,这是怎么回事?御林军总管带了两万御林军,兵围神将府,要抓我们。”
王氏沉吟半晌。缓缓道:“我觉得,宫里应该出事了。”
“你确定?”周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我已经信了你一次,你看看现在?”
王氏坚定地道:“老爷子再信我一次,一定是宫里出事了!”
周老爷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听见似乎有箭矢呼啸而过的声音,转头对周承宗道:“你赶紧冲出去。去宫里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真的是宫里出了事,他们只要解了宫里的围,神将府之围自然就解了。
“如果宫里没有出事呢?”周承宗像是一定要抬杠。他认定了皇室就是要削弱神将府,甚至要灭掉神将府,“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盛国公府前车之鉴殷鉴未远。盛国公夫人,您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吧?”
王氏咬了咬牙。道:“圣上跟太皇太后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好了,别啰嗦了。”周老爷子一拍桌子,“承宗你快去!这一注。我就押在圣上身上了!”
“您可别后悔!”周承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戴上头盔,走入茫茫夜色。
周老爷子看着周承宗渐渐融入夜色中的背影。有一丝疑虑,但是很快坚定下来。转身对王氏道:“您快回内院,照顾思颜要紧。”又对周大管事道:“拿我的盔甲来!”
“老爷!”
“老爷子!”
周大管事和王氏一齐惊呼出声。
“怎么啦?我就不能披甲上阵了?”周老爷子莞尔,“我还没老到动不了的时候!”
周大管事忙去取了周老爷子的盔甲和兵器过来。
周老爷子抚摸着这一身有三十多年没有再穿过的盔甲,傲然道:“不管谁要灭神将府,先过我这一关!”
……
王氏满怀心事地回到内院清远堂,看着冯氏叹了口气。
“怎么了?”冯氏悄声问道。
王氏看了看正低头跟小枸杞和小冬葵说话的盛思颜,偷偷摇了摇头,示意冯氏不要再问。
盛思颜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道:“木槿,带小枸杞和小冬葵出去。”
木槿忙进来把两个孩子领了出去。
盛思颜整了整衣襟,正色问道:“娘,您别瞒着我,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外面震天的喊声,您别当我听不见。”
王氏很是为难,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她好像无论说还是不说都是错。
三人正在僵持间,外面的喊声越发震天,甚至还能听见箭矢唰唰划破长空的声音,还有咚咚咚咚木头撞门的声音。
盛思颜忙推开王氏和冯氏,往门外走去。
“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
范妈妈和樊妈妈忙跟了上去。
盛思颜站在清远堂上房门前的回廊上,用手搭着凉棚遮在眼前,远望着大门的方向。
只见那边火光熊熊,杀声震天,似乎在经历一场恶战。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堕民已经打进来了?”盛思颜心头一紧,用力扼住胸前的衣襟,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氏见瞒不住了,才将右手搭在盛思颜肩上,沉声道:“进来吧,我都告诉你。”
盛思颜转身就跟着王氏进屋。
五个人坐在清远堂的内室里,听王氏细说。
“……外面不是堕民,而是圣上的御林军。”
盛思颜挑了挑眉,淡淡地道:“我不信。圣上不会派御林军攻打神将府。”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夏昭帝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帝王,而是一个爱郑想容发狂的痴情男子,更是一个不容任何人伤害他和郑想容亲生女儿的慈父!——虽然她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父亲……
盛思颜深吸一口气。当然,她也有可能看错了。如果是她看错了,那就让她承担所有后果吧。
王氏也道:“我也不信。老爷子已经派神将大人冲出神将府,去宫里查看了。”顿了顿,又道:“周老爷子已经亲自披挂上阵,带兵跟御林军搏斗去了。”
“啊?!”盛思颜吃了一惊,“祖父上阵了?怀轩呢?他回来了没有?”
王氏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没有,他还没有回来。”
盛思颜的心顿时砰砰乱跳。肚皮突然一紧,立时绷得跟石头一样!
“糟了。”盛思颜暗叫一声不好,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这时候来……
……
神将府外,阮同已经来到御林军总管身边,跟他一起指挥着这场战役。
御林军抬着巨大的木头。一下下撞着神将府的大门。
神将府的门后。周老爷子手持利剑,站在不远的高处,看着神将府的将士守门。
高处有神将府的将士拿着弓箭。不断往门外疾射。
他们人数太少,以寡敌众,根本就不能冲锋,只能以逸待劳。躲在神将府的高墙上射冷箭。
但是御林军的人数太多了,一批人倒下。另一批人马上顶上。
神将府的大门很快就要被外面的御林军撞开了。
周老爷子沉声吩咐道:“所有的人,退回二门!一定要守住二门!”
在这之前,外院所有的人已经撤回内院去了。
神将府的军士呼啦啦如潮水般往后急退,退到了二门。
御林军哗地一声撞开神将府的大门。大声呼喝着冲了进去。
一直捏着一把汗的御林军大总管大喜道:“居然攻进去了!”
幸亏周怀轩这个杀神被堕民托住了,不然他们真不会这样顺利。
“神将大人呢?”御林军大总管驱马上前,四处看着。“难道也退到二门上去了?”
阮同缩着脖子,跟在御林军大总管身后进了神将府。
但是他们攻到了二门上。才发现神将府的二门其实是一道坚实的防线,易守难攻,而且机关重重!
无数御林军掉入二门前的深沟里,喊声震天,凄厉入骨。
御林军大总管气得目呲欲裂,大叫道:“放箭!放火箭!”
御林军立刻摆下阵势,一道道带着火硝石的利箭冲入长空,哗地燃烧起来,再掉入神将府内院的一座座屋子的屋顶上。
“走水了!”
“走水了!”
神将府内院的下人并不惊慌,一个个有条不紊地担着水过来救火。
盛思颜住的清远堂后院临湖,并不惧火。
别的院落虽然着了火,也很快被扑灭。
阮同在二门不远的地方看着,心里格外焦虑。
神将府真是他出乎想象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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