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屁滚尿流

/>     “那么，是谁放的呢？！”阿颂张着困惑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阿雅低着头、红着脸答道。

    邪气彻底占领阿雅人体表里，在全身称王称霸。而阿雅此时竟妄想扼其倒行逆施的性情，挫其横冲直撞的锋芒，岂能不招其变本加厉的恐吓、报复？于是乎，他饥肠漉漉，咕咕叫唤，臭屁循环，苦求力道，

    欲挟稀屎，一泻为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忠荣又带头喊起了口号。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口号异口同声；口号此起彼伏；口号响遏行云；口号声震大地；口号掩盖一起；口号化解危机。

    在一阵又一阵超高分贝的口号声中，阿雅撑开双腿、咧开屁股，大鸣大放，请走为快。臭屁出肛，浑身轻松。

    恶风上下左右萦绕，臭屁笼罩人身不放，阿颂依然像少年诸葛亮一样，举止斯文，不紧不慢。

    “哥，是你放屁的吧？！臭死了！一直臭！”排除了阿雅这个嫌疑分子之后，阿颂开始怀疑位于阿雅右侧、同样处于上风中的阿风。他边说边用手掌煽鼻尖之风。

    “放屁！”正聚精会神开大会的阿风突然被人分神不免恼怒，于是他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骂道。

    “放屁？！是那个放屁？！”阿颂不明白，便瞪大眼睛问道。

    “是你放屁！”答罢，阿风扭过头去，专心致志于大会，不再理他。

    “哪个放屁不讲！臭死了！臭死了！”找不到答案，阿颂无法，只好忍着。少小无力的他哪能做到脱掉别人的裤子，一个屁股一个屁股地看，一个屁股一个屁股地听，一个屁股一个屁股地闻，找出真凶，查出祸首呢？

    进入第三个境界扯谎之后，阿雅已不怕屁了。屁是什么东西？屁乃肚中之气，岂有不放之理？放者洋洋得意，闻者垂头丧气。这是放屁的社员理直气壮之词，完全可以当自已这个放屁者的护身符。且，大人物说过：有话就讲，有屁就放。从这一句话来看，大人物也不反对人民群众放屁的。这是一种生理需要嘛，何必禁之呢？！

    此时，阿雅怕的是尿。也许是天生膀胱小，也许是天生尿道括约肌无力，也许是老母猪将他泌尿糸统的功能伤害了的缘故，总之一句话，他的尿总是没有同龄孩子憋得长、憋得多。据他所知，他的小伙伴阿风、阿颂夜里睡觉在一般情况下已经不来尿了，而他现在隔三岔五来尿，此种情况足以证明他的上述猜测。

    此时阿雅觉得自已如同置身一个冰窟之中。这个冰窟一个劲地吸收他浑身的热气。热气源源外流，冷气缠绕全身。在逼人的冷气控制之下，阿雅牙齿打颤，浑身哆嗦。脸色越发苍白，膀胱接近炸开，那尿道之中的尿儿如同千斤一样压迫、下坠，渴求冲出体内，来到自由自在的外界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像阿雅这样的残障少年。二个多小时后，他的尿忍无可忍，终于决堤了。“哗哗哗”，大尿顺着他的鹑衣百结的棉裤“飞流直下”。两条又瘦又冷的腿儿如同“两岸”。“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尿入雪地，热气腾腾；其色微黄，入地便脏。飞来之物，疑是银河之打浪；平地分布，仿佛并吞万物。

    “阿雅！你怎么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阿颂第一个见到阿雅脚下的“汪洋”，不知其由来便问道。

    “啊？啊？”阿雅装着没听见。

    “你撒尿了吧？！”阿颂歪着头继续问道。

    “啊？啊？”阿雅仍然装着没听见。

    “阿雅！阿雅！”阿颂不知道如何问是好。

    “啊？啊？”阿雅依旧这样回答他。

    白纸黑字，难以诋赖；雪地骚味，历历在目。很快，阿雅的前后左右便向他靠拢，并且围成一圈。异常的行为确实难以理喻，且能激起他们的兴奋之情。他们如同看一头奇怪的动物一般。

    “阿雅！”一个红小兵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阿雅！”

    “阿雅！”

    “阿雅！”

    “阿雅！”

    一个个红小兵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哥！哥！阿雅来尿了！”大家围着，毫无解决问题的办法，后来，阿颂情急之下便想起了哥哥阿风。

    “干什么？！”开会被人打扰，阿风怒火满腔。他瞪着含怒的大眼问道。

    “阿雅在雪地上来尿了！”阿颂指着雪地上的一滩黄尿焦急地答道。此时，他深怕大队干部一声令下，叫基干民兵们将他押到台上批判。

    因为，他的这个龌龊的行为已体现出对伟大领袖的大不敬。

    阿风眼神犀利，立马便捕捉到了事因。

    “阿雅！”怕他恐惧，雪上加霜，已转过身来的阿风面对着他轻松、柔和地问道。

    “嗯！”阿雅眼中含泪答道。答罢，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

    “你来尿了？！是你的尿？！”阿风嘴角带着微笑。脸上一丝苦涩。

    “嗯！”阿雅的嘴唇咬出一道血印。

    时不我待，紧锁眉头片刻之后，阿风有了主意。

    “我们两个换一个位置吧！”他向阿雅提议。

    “好！”阿雅如同落水遇救一般。刚要挪动身子，迈开步子，他便想起了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忘记带《毛主席语录》导致体内正气不存，邪气相干。于是他说出了自已心中极为担心的事情。“阿风，我《毛主席语录》没带！”

    阿雅眼中带着哀求之色，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此情此色，令阿风顿生恻隐之情。他又紧锁眉头思考起来。

    阿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立即将自已手中的《毛主席语录》红色塑料封面抽下，然后将内囊递给阿雅。

    阿雅手握《毛主席语录》，浑身上下充满胆气。且阴霾顿扫，化为兴高采烈。他欢呼雀跃，激情澎湃。他随着广大社员，一遍又一遍地热情地高呼：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万岁！

    阿雅边呼边跳，很快将雪地上的汪成一片的遗尿践踏得一干二净。那染黄一大块雪地的尿迹遁逃到远处，不复存在。尿的骚气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