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罗用一向都是不收的,宴席也不怎么去,倒是时常会留那些人在驿站吃些便饭,与他们一起说说话,了解一些当地的风土民情。
罗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官职,但是他的名声传得很广,这些年他在陇西,可以说是带动了整个陇右道的经济,对周边地区亦有影响。
那些前来拜访他的人里面,有不少性情中人,他们当中很多人官职都比罗用高,却没有什么架子,对罗用表现得颇为敬重,说话也很爽快,也表现出一些忧国忧民的情怀。
另外,难免也会看到一些腌臜与败坏,亦有那自作聪明者。
在外人看来,今年虚岁才有二十六的离石罗三郎,或许还是有些少不更事,比较容易哄骗。
这些人哪里知晓,罗用两世为人,心智比之同龄人成熟不少。
再说在二十一世纪那时候,互联网一打开,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看不着,那个年代很多年轻人对于世界的认知,都是要远远超出他们自身的阅历。
面对那些人,罗用也并不戳破,他这一路上听着看着,将所见所闻俱都记在心里。
这些见闻最终都会成为他脑海中的一份信息,将来或许也会有派上用场的那一日。
待他们这一行人抵达长安城,时间已是进入冬季。
一别七年,如今的长安城,又比从前热闹了不少,可见这些年国泰民安,市场繁荣。
那些个城墙建筑,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行人商贾多了许多,尤其是城外那个铁轨车站,即便是在这隆冬时节,行人货物往来依旧十分多。
长安众人提前得知他们今日抵达的消息,早早来到长安城外迎接。
罗用他们还未行到城门处,便见四娘她们骑马迎了出来,四娘五郎如今都大了,就连六郎七娘两个,今年虚岁也有十五,他们几个这些年生活在白家之中,与白家子弟一同学文习武,骑马驭车亦是必修。
想当年罗用刚醒过来的时候,六郎七娘都还是留着口水在地上乱爬的小娃娃,如今见他们穿得精致整齐,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这种感觉着实神奇,又令人十分欣喜。
与四娘她们同来的,另外还有一些小郎君小娘子,其中有白家子弟,也有四娘五郎她们的朋友。
四娘她们跑到罗用车上,把别人都给挤了下去,就连那赶车的位置,都被五郎六郎坐了,赶车这活计他们现在也会,专业培训过的,不比车夫们干得差。
二娘也是有许多年没有见到四娘她们了,一群人坐在车里有说有笑,车外又有那些小郎君小娘子们簇拥而行,不时还要插上几句话,一路上叽叽喳喳,热闹得紧。
“阿姊呢?”
“阿姊就在城外不远处等着呢。”
“他们就在前面路边扎了个帐子,烧着暖炉吃着热茶,可舒坦着呢。”
“飞儿也来了?”
“来了,姊夫抱着呢,她就粘姊夫,整日里跟个大包袱一般挂在姊夫胸前。”
“阿姊说姊夫都把他惯坏了。”
“出月子都快有半年了,长得可快可重了!”
“……”
那飞儿便是罗大娘与林五郎的女儿了,罗用倒是没想到,大娘会给她女儿取一个林飞儿这样的名字。
大抵便是因为她这些年在外面见过了市面,又回想起自己从前在西坡村那时候的闭塞,所以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能在这世间到处飞一飞,看一看吧。
那小丫头嗓门大得很,罗用还在路上的时候,隔老远就听到了,心想这莫不是自家外甥女在哭,便听四娘她们说飞儿又哭了。
待到行得近了,便见大娘手里抱着一个大胖娃娃,与众人一同从那青色布帐中出来,一边哄着怀里的娃娃,一边快步往罗用他们这边走过来。
白二叔侯蔺等人都在,众人见面寒暄,却被一个小娃娃哭得没说上几句话,却也没人在意,总归气氛到了就好。
罗用从大娘怀里接过这小娃娃抱了抱,却被她哭得败下阵来,只好转手交给旁边的林五郎。
“这是困了,这娃儿困了脾气就大。”林五郎笑呵呵道,那娃娃到了他手中,果然就不哭了。
罗用探头又仔细看了看林五郎怀里这个娃娃,长得又白又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娃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劲儿。
不过也不怕什么,现在她还太小,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待再过一两年会听会说了,自有一百种方法来收拾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