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再什么人都没有。村里人都说村长不是好人,说他贪污集体的东西和钱还在乡政府拉关系安排自己的子女,二女不知道要钱做什么,她拿过钱但是没用过。但是她认为村长是好人,温和没脾气,村长的手很有劲,路上走的时候拉着她的小手,她就可以轻松的走路不感觉累。但是就算村长是好人没蓝本本还是没办法上学。以前二女并不渴望上学,她也是听过村里孩子讲学校的,他们说学校不好,老师很厉害,还要关在房子里不能出去玩,上很长时间的课才允许玩一小会儿,所以她不希望自己上学,上学她就唱不了歌也不能跳舞,也不能陪外婆也不能和外婆学唱歌了。但是有一天她看见了村里孩子的课本,花花绿绿有很多美的图画,还有字,她不认识而几个孩子却会念,念得很好听:小草从土里钻出来,柳树绿了,花儿红了。鸟儿落在枝头上唱着歌,松鼠也掀开被子看外面的世界,二女脑里就生出许多画面来,她觉得书里有另一个美丽世界。连圆圆笨笨的虎子也能念,而且他在念的时候二女就想,书上说的正是村子周围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但是她也觉得奇怪,书上说鸟儿唱歌鱼儿说话,它们是为什么会说话呢,是用什么说的,二女也喜欢鸟喜欢花,但是她见到的鸟和花草都不会说话,书里这般神奇,二女就开始神往学校了。今天路上走的时候村长给她讲了很多学校的好处,上学能知道很多大事,将来考大学可以走很多远的地方,还能挣钱,村长说挣了大钱就能让外婆过好日子,能坐汽车火车还有飞机,能飞到高高的天上看地上的人。当时她还问村长那学校可以唱歌跳舞吗?村长说能,将来还可以到漂亮的台子上跳,很多人都来看。二女听得时候就有点心慌,那么多人看多臊人呀,但是不久她还是很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她跳舞,跳完了就回家给外婆讲,外婆一定高兴死了,想想她就笑出来了,弄得村长一脸疑惑。可是现在,没蓝本本就什么都没了,她的一切梦都在那蓝本本上。她很伤心,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了蓝本本。
这是个无月星星满天的夜,二女心里悄悄反复出现过相同的疑问:我是不是个多余的人呢?没人能告诉二女任何她想知道的答案。村子显得异常安静,连平日警醒爱叫的狗都不吠一声。二女一个人蹲在场院上哭了很久,无声地流着泪,手里的一根草杆在地上画着模糊的图案,可能她心里想要画出的是课本上那些美丽的画或者那些能念出来的字,但是她画乱了。夜已经很沉,她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忘记了自己已被夜包围,她忘记了害怕,只知委屈哭着她的与别人的不一样。
忽然,一只鸟在二女背后的土峁上扑棱棱飞起来,静夜里鸟翅的扇动声响很大,二女被惊了就醒了,看看周围已经是黑不见物,接着那鸟发出凄惨的类似哭的声音:“呜——呜——”那是一只猫头鹰,被人看作不吉祥的鸟。二女心里一紧,头发也像竖起了,她“妈呀”叫了一声,两腿发软着站起来本能地朝着某个方向跌跌撞撞狂奔
二女用整个身子扑开外婆的大门时,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受了她的惊动,那条老狗发狠狂叫,引发了全村的狗一起叫,于是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一般,甚至有几只鸡也掺和进了这沸腾的叫声里来。死一般的沉寂被打破了,二女稍稍减了些恐惧,才感觉浑身都是汗。她从地上爬起来,可能膝盖擦破了,一走生疼,但她顾不了许多,撞开家门冲进去。她摸着上了炕,找到外婆的位置,拉起外婆的被子拱进去,心仍然砰砰跳不停。外婆翻了个身,模糊说着她的梦话,不久又昏昏睡去了。
二女的生活自这天起就有了变化,她不喜欢出外面,也不再唱歌,更不跳舞了。没事的时候二女就呆在家,坐在外婆家的小屋子里想问题,但是她什么都想不明白。
舅舅和妗子来看外婆了,妗子人很漂亮,穿得比花裙子的老师还漂亮,二女就不停眼的看她,看得妗子怪眉怪眼的。他们还带来了自己的儿子,一个很调皮的男孩,叫阳阳。阳阳六岁,活泼好动。他来时带了许多玩具,会说话的机器人,能自己走路的小汽车。舅舅是乡镇上的包工头,据说人很有钱,所以能给儿子买好的玩具。二女对阳阳的玩具充满好奇,她倒不是想玩那些玩具,而是想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自己走路自己唱歌,但是阳阳不知道,舅舅也不知道,外婆更不会知道。二女拿着那些玩具的时候就冒出个想法,试图拆开看看就能知道了,就在二女冒着这些想法的时候阳阳发现了她的不轨举动,飞快地从她手里抢过去并且双手使力来推二女。阳阳虽然年龄小,力气却比二女的大,像个圆忽忽的小坦克,二女被他一推就倒了。二女摔疼了屁股,眼泪直想往出流。阳阳是个小赖皮,她还没哭呢,阳阳倒坐在地上哇哇哭起来,声响夸张气势大,引来了妗子。妗子看看儿子再看看在一旁发呆的二女,地上仰面摔了小汽车,就好象什么都明白了。她一边拉起儿子一边就嘴里念念叨叨:“没人要的野娃娃还这么惹事,真是个多余的”喋喋不休老一阵。舅舅听见了,就问妻子说的什么话。于是俩人声越说越大,一直到吵起来。二女没见过这阵势,站在边上傻傻的看。她也很难过,妗子说自己是多余的,大人不会说瞎话,以前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因为多余才没人要,雨水二女眼里含了一点泪,但她怕人看到,就忍住了。
妗子吵翻后,一生气撇下孩子男人走了,家里一片冷清气,二女直想哭,但她没哭出来。舅舅也没好气,大家都尴尬。没了娘的阳阳哭哭嚷嚷,舅舅就发了脾气,操起扫帚疙瘩要打儿子,二女拉了阳阳死命跑,一直跑到村头场院上。
二女和阳阳喘着粗气坐在场院边的梨树下,半天缓不过气来。等到一切都平静了,阳阳小心翼翼问二女:“我妈为什么说你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呢?”
二女不知道怎么回答,再说她也不想回答。
“是不是你妈妈和爸爸吵架跑了呀?”
也许是二女救了阳阳,也许是阳阳认为二女跟他命运一样,生出同情来。他忽然发现树上已熟的大梨,淡黄的挂了一枝头,靠下面的已被人摘完了,只剩了最高的枝上还招摇着,惹人眼馋口水流。
“姐姐,我上去给你摘梨吧。”
二女心里忽然一热,长这么大,第一次听有人叫自己姐姐。她村子里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自己叫别人,外婆,叔,姨,就没有过孩子叫自己姐姐。二女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什么都说不出,只对阳阳频点头。阳阳得了鼓励,三下两下上了树,但是那些梨长得实在太高了,阳阳够不到。但是小家伙很有办法,抓住树枝使劲摇,那梨子就噼里啪啦掉下来,梨子太熟了,落地就摔成瘪的了。于是二女满地跑着用衣服兜梨子,树上树下笑声荡开来,两个孩子已经忘记刚刚发生的不愉快。
梨子沾了地上的泥,擦都擦不净,二女就带了阳阳下河去洗。夏的艳阳快把河水晒干了,阳阳满河道吼叫着说看见小鱼了,二女对他的大惊小怪很吃惊,这有什么好高兴,小鱼河里天天有,也不值得发疯啊。阳阳并没注意二女的不以为然,高兴的三把两把撕了衣服就下河,似乎比那饱受艳阳的鱼儿还欢实。阳阳捉不了鱼,就叫二女来帮他,二女受了阳阳的感染,高高挽了裤脚下河和阳阳一起扑水捉鱼,水花飞溅中姐弟的笑声也在河道里飞溅着。
二女帮阳阳捉了一堆鱼,全都放在岸边挖下的水洼里,两人蹲在水洼边看鱼说闲话。
二女说:“弟弟,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你不会写吗?”
二女摇头,阳阳闪着黑黑大大的眼睛看二女,他奇怪二女比自己大为什么会不认得字。
“弟弟,你写写你的名字我看看。”
阳阳拉出一支泥里的细柳条,在光净的被水濡湿的沙地上写自己的名字,二女看得很专心。
“弟弟,你能写出我的名字吗?”
阳阳歪歪地写出“二女”两字。
“姐姐,你不是就叫二女的吧,应该有姓的呀,你姓什么?”
二女摇头,阳阳露出更奇怪的眼神,问道:“姐姐,你为什么不上学呢?”
“我没有蓝本本,没有蓝本本老师就不给报名。”
“蓝本本?”阳阳恍然道“你说的是户口本吧,我们家有几个呢,我让爸爸给你一个,那不就能上学了么。不过,姐姐,我看不上学也挺好,天天可以出去玩还可以呆在家看动画片,那多好,我们那儿的好多孩子不喜欢上学,逃课出去玩还被老师叫家长。幸好我现在才上幼儿园,不用像他们那样逃课。”
阳阳像个小大人一样给二女讲他的见闻,二女很不解,为什么要逃课不上学呢,上学认识字可以念好听的字还能看懂漂亮的画呀。
二女难过了一下,又对阳阳说:“弟弟,你知道我想你三个字怎么写吗?”
阳阳拿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二女,低头用树枝写下了我想你三个字。
二女也从泥里拔出一根枝来,照着阳阳的字往下描:阳阳,二女,我想你。
阳阳说姐姐写的字比我的还好看,很方,老师说方的字就是最好的。
二女很高兴弟弟夸她字写的比他好。
阳阳忽然抬起头,眼神变得诡秘怪异:“姐姐,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二女不明白阳阳说的什么意思,就问他什么是谈恋爱。
“就是男娃和女娃好呀,姐姐是不是喜欢上一个男娃了?”
这话二女是明白的,于是她红了脸呸了阳阳一口:“胡说什么呢。”
“那你怎么要学我想你这句话啊,一定是谈恋爱了,姐姐谈恋爱了喽!”声音故意放大许多,好象要让全村人听到。新时代的孩子,在信息多渠道的影响下,有时成熟的令家长难为又心情复杂,单是三个汉字,就让阳阳猜出许多来。
二女伸手到水洼里撩起一掬水来泼在阳阳脸上,姐姐的举动好象更证明了自己猜的是真的,于是阳阳一扑身站起来,一边撒欢的跑着一边满河道里叫“姐姐谈恋爱了”二女臊不过,一路追着阳阳跑,两个孩子的叫声闹声撒满一河道。阳阳跑累了也叫累了,就停下来央求说要二女原谅他并伸出手来要握手言和,二女一把打掉他的说怪道就是你们城里人想法怪麻烦多。阳阳是镇上的,但是二女说他是城里人。阳阳又给二女鞠一躬,二女就格格笑翻了。阳阳看二女不再难为他,就要二女继续帮他捉小鱼,于是两人又继续着他们的游戏。
直到舅舅喊他们回家吃饭时,两人才发现整个河道都被暮色笼罩了。这一天的上半天,二女过得很糟糕,下半天,二女得到了未有过的快乐,欢笑撒满一河滩。孩子的情绪,总是变化飞快,天真的本性只有在孩子那里才保持了最真的元气。
外婆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这一天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变化,就连儿媳妇气愤撒手走了,她都没注意。晚上吃饭时,外婆还是很高兴,不停的往阳阳碗里夹菜,并且念叨说阳阳多吃饭,长成大胖蛋。舅舅在给二女盛饭的当间问二女:“二女子,上学了吗?”二女不言声,今天惹舅舅和妗子吵架,她现在还有点害怕。外婆接嘴说女子没户口上不了学,她爸妈又不来管。舅舅疼爱的对二女说没事的,舅舅给你买个户口就行了,二女不大相信,村长是当官的还没办法,舅舅不是官,怕也不行,她心里想但是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这不能说,舅舅也是一片好心,说了伤人。村里人拉话时都说现在当官才能办大事,村长是这儿最大的官,他帮不了自己就没人能帮了,所以二女不相信舅舅的话,但是确实又生了点希望。
第二天阳阳要被舅舅带走了,二女躲在屋中不出来,她已经哭成了泪人,悄悄的哭悄悄的流泪,仅仅就那么短短的一天时间,二女却获得过从未有的快乐,她不舍不得阳阳走,但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阳阳毕竟是大地方的孩子,虽然也想和二女继续玩,但他有着另一个天地,顺从的跟着爸爸走了。
阳阳带给二女的短暂欢乐因为阳阳的离去使二女陷入了更沉的孤单,帮外婆干完活,二女就到槐树下和大狗说话:
“狗狗,你知道我爸爸妈妈是谁吗?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呀?”
“狗狗,我什么时间才能上学呀,你鼻子灵帮我闻出来吧。”
狗儿只会摇尾巴或者拿它热乎乎的舌头舔小主人的手,这是一只被困很久的狗,大概她也是孤单的,每天只能围着那棵已干枯的槐树转悠。大狗还用它的身子蹭二女,二女再不会被狗蹭倒了,反倒觉得狗的身子传递着热,让她的心里有一点暖。
二女在大狗跟前一蹲就是一两小时,好象她一定能从狗眼里得到答案一样。说累了时,就用树枝在地上写:阳阳,我想你。
二女不相信村长能让自己上学,也不相信舅舅能帮她买到户口,但是她又时时刻刻不能忘记村长和舅舅的话,因为那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她希望能碰到村长,她不会问他,但是如果村长看见自己的话,他应该能想起在那个夕阳坡上给自己说过的话。但是村长大概很忙,二女一次也没碰见过。舅舅大概也很忙,从那次走了以后就再没音讯,他盼望舅舅能来,把阳阳带来,她和弟弟再到河里去捉鱼,即使阳阳还拿她开玩笑她也再不会把水泼在他脸上了。但是舅舅没有来,阳阳也不会来。二女等不到阳阳,就去和村里别的孩子学写字,她给人家跳一个舞,孩子们就教她字,二女一次只学一个,有了阳阳说她谈恋爱的经验,她每次只向他们学一个字,她怕每次学得太多的话,别的孩子会乱猜她想些什么,要是一次只问一个字,而且不按顺序来,他们是猜不出她在想什么要写什么。
一冬又一春,夏天过了早秋来,孩子们又要上新学了,二女还是没有得到村长叔的回答,也没见阳阳说过要送她的蓝本本,也听不到舅舅有来外婆家的消息。
有一次,二女终于碰到村长了,村长正在打电话,喂喂叫不停。喊了一阵后挂了电话咒骂说这破地方,信号不好啥都听不见,然后就看见二女了。
“二女子,你要去哪啊?”
二女没说话,定定站在当地,他想知道村长能不能让自己上学,但是她又不想难为他,终于二女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叔,我能上学吗?”
村长似乎恍然醒转了,拍了一下额头叫道:“啊,你娃不说我倒忘了,事情很多,就给忙忘了。事情是这样,我给乡镇府专干谈过你的情况,他们已经了解,说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少,但是呢他们也没办法解决,这得向县里汇报,要等领导批示,这不是小事。一呢关系到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问题,得做处理,二呢户口不是随便就可以上的,我们国家户口管理很严格,随便造假户口是违法的。不过呢,有两点你应该知道,第一是你迟早一定能上学,义务教育必须要抓,这方面我们国家有法律规定,谁都不能违犯,二是管计划生育的专干再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当然也不会找你的麻烦,所以二娃子尽管放心。”说完又补充一句“你明白叔的话吗?”
村长到底是村里不多的有文化的人,也常常开会有见识,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依据充分。但是二女听得云里雾里,她只关心自己是不是能上学,村长却说了那么多。
二女弄不明白什么专干,什么法律和违法,什么计划生育,但是村长的话她大体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对村长点头也没有摇头,木木的站着直到村长走了很远才蹲下来,泪滴掉到地上,打湿好一片土。
二女得到这半明不白的答案,她心里比原来更不塌实,问题比她想象的复杂很多,好象是跟很多人都有关系,现在她更明白了自己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人,不光是因为她没有蓝本本,阳阳说的户口。二女得了这糊涂答案,她就去了场院边,那儿有一堵很敞很干净的墙,二女用树枝在墙上写字:阳阳,我想你;舅舅,你把阳阳带来;舅舅,外婆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了,你要快来二女爱阳阳,爱舅舅,爱外婆,爱狗狗她一遍又一遍的写,写得墙上满满的。
外婆在发现二女没回家的时候是一天的早上。二女本来早上常常早起,帮外婆喂狗,还要下河提水,生火,然后等外婆来做饭。但是这天早上外婆揭开锅后见里面没热水,看看灶塘也没生着火,她以为二女今天贪睡没起来。颤着脚走到炕前拉开被子,里面没人,才想起昨晚好象也没觉得二女翻身吵自己。老太太嘴里咕囔着,满院子喊二女,但是没一点回应,她有点急,二女不在水就没人提了,她就蹒跚着去问邻家。邻家都说没看见,外婆央他们帮找找,看这死女子大清早的去哪了,还等着她提水呢。
村里有好心人就跑去到处找,但是找遍村庄哪都没有。
有个孩子说常常看见二女在场院上玩,也许她去那了。大家在寻找的时候带动了很多人的好奇,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聚集来了。孩子一提醒,人们就都跑去了场院。庄稼还没收上场,场院显得空旷而宽净,只那棵老梨树站在边沿上,秋凉了黄红的叶子,呆呆的冷峻着。这里也并没看到二女的影子。
忽然一个孩子叫道:“看,墙上写了这么多字。”
大家都转身来,像是面对镜子专心看自己一样认真。墙上横横竖竖花花杂杂都是字,一面墙就像一幅巨大的画。人群忽然间变得异常静,就像要举行某种盛大典礼一样。
一个孩子念道:阳阳,我爱你,舅舅叔叔阿姨我爱你们,村长叔,我走了,去我想去的地方
孩子念着也感觉到了周围特别的安静,就停了声,场院没有了一点声音。
早秋清晨的天气凉意森森,一阵风吹过,咝啦卷起几片早落的叶子,似乎打破了太沉重的寂静,每个人都感到忽然寒了一下。
秋天,真的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