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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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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走惯山路的,天亮了哥哥就能回去,用不着劳烦你们的兵士了。”

    完颜璧笑道:“山野之人害怕官兵,你们既然是奉命出来巡查,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翦长春道:“王爷挂念得紧,请郡主启驾。”

    完颜璧道:“你们还要到那里巡查?”

    翦长春道:“打算到明镜台打一个转,那个地方,咱们的巡逻士兵平日是不会上去的。故此我要亲自去搜一搜,以防有歹徒匿伏。”

    完颜璧暗暗吃惊,想道:“倘若翦长春天天去搜,我要传递消息,可就困难了。但还是自顾目前之事吧。”说道:“到明镜台打个来回,可要几个时辰。你也该动身了,咱们一起走吧。”她是恐防翦长春留在庙中,待她走后,说不定还会和轰天雷为难。

    翦长春道:“好,我送郡主一程。”

    吕玉瑶佯作舍不得和哥哥分手,说道:“哥哥,你多保重,侍奉母亲。”

    翦长春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哭甚么呀,走吧。”

    翦长春送了一程,与完颜墅在岔路分子,拨出两名士兵带她前往营地。完颜璧以为他是上明镜台,岂知池兜了个圈,又和手下回去那座破庙。

    在翦长春等人离开之后,轰天雷本来也可以离开这座破庙的,但由于他说过要待天亮之后方始回家。要是出了这座破庙。给翦长春看见,反为不妙。他料想翦长春必定还会埋伏有人,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是以他索性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在火堆边便睡大觉。

    “瑶妹跟完颜长之的女儿回去,不知是吉是凶?”轰天雷心事如潮,那里睡得着觉?

    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走进这座破庙。随即听得翦长春的声音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倒是睡得很舒服!”

    轰天雷本也提防他会回来的,却想不到他会这样快就回来了

    轰天雷佯作梦中惊醒,翻个身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张开一看,只见翦长春与番僧已是站在他的面前。翦长春带来的兵士仍然是像刚才一样,在门外守卫。

    翦长春道:“我刚才忘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轰天雷道:“我,我姓秦,名叫大虎。”他的师父是秦虎啸,姓秦的也比较普遍,是以轰天雷在匆忙中胡乱捏造一个假名,就跟他师父姓了。

    翦长春道:“喂,我问你,你当真是猎户吗?”

    轰天雷道:“我们世代相传,都是打猎为生的。”

    翦长春道:“你是猎户,应该胆子很大才对,要不然如何能猎野兽?为什么见了我们却是这样害怕?”

    轰天雷讷讷说道:“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官儿,我,我觉得官儿比野兽还要可怕。”话中有话,在他心里想道:“你们这些鞑子官,本来就是一群野兽。”可是他装得傻虎虎的,甚为切合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身份,翦长春怎知他是在心里骂他,反而给他逗得乐开了。

    翦长春哈哈一笑,忽地皱起眉头,盯着轰天雷问道:“你既然是猎户,为什么不带钢叉?也没弓箭,你用什么打猎的?”

    轰天雷道:“我只靠一双手捕捉野兽。”

    翦长春眉毛一扬,说道:“哦,原来你会武功?”

    轰天雷道:“我只有几斤笨气力,那懂武功?”

    翦长春喝道:“哼,你这小子竟敢当我的面说谎!”

    轰天雷作出惶恐的模样,说道:“我怎敢在大人面前说谎?”

    翦长春“哼”了一声道:“你说你不会武功,如何又能凭一双手捕捉猛兽?”

    轰天雷道:“我捉得不是野兽,只是一些不会咬人的小动物,现在是严寒的季节,大雪封山,食肉的猛兽是十九不会出现的。只有一些食草的小动物,好像野兔、山鸡、梅花鹿之类,有时会出来觅食。我捉得只是这些比较驯良的动物。”

    翦长春道:“梅花鹿和野免也跑得很快,你若不会轻功,怎能捉它?”

    轰天雷道:“我用绳套捕它。”

    用绳子挥出,打成圈圈,套住野兽,活捉回来,这是一般猎户都会的本领,称为“绳圈捕兽”高明的猎户,连凶恶的山猪野牛之类的野兽,能用绳圈捕捉回来,捕捉野兔梅花鹿之类的驯良动物,那是微未之技了。绳子虽然也属一种工具,和钢又、弓箭之类的工具却是大有分别,是以在猎人的习惯说法,用绳圈捕兽也可以说成是只凭一双手的。

    翦长春疑心未释,说道:“好,那你露一手绳圈捕兽的本领给我看看。”

    轰天雷道:“大人,你叫我在这破庙之中,如何去找野兽?”

    翦长春道:“你把这山芋当作野兽。”说罢,拿起山芋,叫轰天雷拿出一根长绳索准备。翦长春把山芋一抛,喝道:“显本领吧!”

    活犹未了,只见轰天雷长绳一挥,果然把那山芋套住,轻轻的放了绳子。

    翦长春赞道:“好敏捷的身手!”接着笑道:“用绳圈套物倒是有趣,让我也来试试。你抛山芋。”

    他接过长绳,待轰天雷抛起山芋,便装模作佯的学轰天雷的手法,把长绳挥出。可是他打的圈圈却并不圆,碰着山芋之时,绳子一挥,没有套着山芋,却把山芋弹得直向轰天雷飞去原来翦长春是要用这个山芋来试试轰天雷的武功。这个山芋,被他内力抛出,那是足以伤人的暗器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庙门外的士兵喝道:“什么人?”随即听得“卜通、卜通”的有两人摔倒地上的声音。庙里轰天雷也在叫道:“哎呀,糟糕!”

    翦长春吃了一惊,连忙回头去看,顾不得理会轰天雷了。

    只听得了声长啸,宛若龙吟。翦长春与无妄上人都是不由得心头一震,想道:“这人不知是谁,内功深厚如斯?”

    当他们回头看时,那个人已是踏进庙门来了。

    谜底立即揭开,翦长春这一惊真非同小可,原来这个人竟然是武林盟主李思南!

    庙门外的士兵叫道:“翦将军,这个人硬闯进来,打伤了咱们几个兄弟!”但他可也只敢吆喝,不敢上前捉人了。

    李思南哈哈一笑,说道:“是你们自己摔倒的,怪得我么?嘿嘿,你是全国的御林军副统领翦长春吧,我来破庙躲避风雪想不到碰上了你。真是幸会、幸会!”原来那些士兵是给他用“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摔跌的。

    翦长春自忖凭着自己这点本领,和人家可是相差太远,即使与无妄上人联手,亦是殊无取胜把握。当下喝道:“你们真是有限不识泰山,这位是中原的武林盟主李思南李大侠,不把你们摔坏,已是李大侠手下留情了,还不快快给我退下!”斥退兵士,硬着头皮上前招呼。无妄上人听得“李思南”的名字,不禁又是一惊,想道:“听说在金京的高手大会之中,李思南曾经和我的师兄打成平手,甚至似乎还是他稍占上风,不知是真是假。”他是从西藏直接来的,还没有见过龙象法王,但即快见到,他也不敢向师兄动问这件“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

    李思南道:“这位大师是谁?”

    无妄上人唱了个诺,说道:“贫僧是西藏鄂卜拉寺的主持,龙象法王是我的师兄。难得在这里见着李大侠。”

    李思南笑道:“令师兄与我倒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他来了没有?”

    无妄上人说道:“敝师兄要迟两天才到,多谢李大侠关心。”

    寒喧已毕,翦长春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李大侠来此有何贵干?”

    李思南道:“我不是说过么,这庙里有火光,我来躲避风雪。”

    翦长春讷讷说道:“我是想请问李大侠来这长白山——”

    李思南哈哈笑道:“原来你是怕我来长白山和你们捣乱,是吗?”

    翦长春强笑道:“李大侠说笑了。”心里想道:“任你有天大本领,谅你也不敢单人匹马闯进我门的大营。”

    李思南面色一端,说道:“翦将军,我说的是正经话儿,可不是和你开玩笑啊!”翦长春心头一凛,暗叫不妙,要知以李思南的本领,纵然不能闯进大营“捣乱”但在这破庙之中,却是足以制他死命。他只道李思南当真是要拿他消遣,不由得暗暗心慌。

    李思南哈哈一笑,说道:“翦将军,你放心,我虽然是要到你们那儿,但也不会找到你的头上。”话中有话,即是说翦长春根本不配敝他的对手。

    翦长春又恨又气,只是不敢透露出来,说道:“不知李大侠要找何人?我正要回营,让我替你效劳,陪你找他好吗?”心想“只怕你不敢去。”

    李思南淡淡说道:“这个人嘛,只怕你也不能轻易见得到的。”

    翦长春身为御林军的副统领,即使是金国的皇帝,他要想见,也并不难,见李思南如此“轻视”他,不由得心中有气,冷冷说道:“是那一位奢拦人物?”

    李思南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要见的是你们的国宾拖雷元帅!”

    拖雷虽然不过是蒙古的元帅,金国的皇帝可是要见他的脸色的。何况对翦长春而言,拖雷乃是“上国钦使”也是他的王子完颜长之的主子,他要谒见拖雷,的确是要比观见本国的皇帝还难。

    翦长春张大了口“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心中兀是半信半疑,但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答话了。

    李思南笑道:“或许拖雷不算得是什么奢拦人物,不过却是我的故交,难得有这机会,省得我到和林去找他了。”

    李思南在成吉思汗生前,曾与拖雷有八拜之交。这件事情,翦长春当然不会知道,但无妄上人却是曾经听得他的师兄龙象法王说过的。

    无妄上人连忙说道:“原来李大侠是要见我们的元帅,这可太好了。据我所知,拖雷元帅也是对你甚为思念的。贫僧给你带路如何?”这放当真乃是谎言,拖雷固然没有和他说过,而把他间接从师兄那里打听到的,拖雷对李思南是只有忌惮,只想擒他,那有旧情?

    李思南淡淡说道:“用不着大师费神,我自己会去找他?”

    无妄上人道:“好,李大侠既然还有别的事情,那么我先替你向元帅报个喜讯,元帅知道你来,一定十分高兴。贫僧告辞了。”说罢,向李思南合什为礼。

    李思南心中冷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原来无妄上人合什为礼,其实乃是要试一试李思南的武功。

    无妄上人的功力虽然不及师兄“龙象功”亦已练到了第八重的境界。他的“合什为礼”不啻是发出劈空掌的掌力,第八重的“龙象功”掌力,已是足以裂石开碑。

    李思南哈哈一笑,说道:“大师不必多礼。”还以一揖。

    只见李思南的长衫好似吹皱了的一池春水,荡起“波纹”但李思南却是纹丝不动,神色如常,也不知他是否受到了第八重“龙象功”的冲击。

    翦长春见无妄上人面色一变,但也还能稳住身形,心里想道:“李思南能够抵挡第八重的龙象功,本领自是不错,但也似乎不及所传之甚。看来恐怕还是多半浪得虚名了。”

    心念未已,只是无妄上人一言不发便向外走。李思南道:“大师好走,恕不送了。”无妄上人刚刚走出庙门,忽地向前一冲,再一冲,打了个盘旋,竟然跌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李思南的内功神妙之极,他轻描淡写的一揖,蕴藏有三种力道,当场没有立即发作,但身受者身体一动,那三重力道便即连续发作。他没有震伤无妄上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翦长春大惊失色,那里还敢留在庙中,慌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快走出庙门,扶起无妄上人便走,也顾不得在礼貌上要向李思南告辞了。

    不过片刻,翦长春带来的士兵都已走得干干净净。破庙里只留天轰天雷一个人。李思南笑道:“少年朋友,你的本领很不错呀,能够吃得下翦长春请你吃的山芋。像你这样年纪,吃得下这个山芋,江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能耐呢。”原来轰天雷此时正在把翦长春掷中他的那个山芋,吃得津津有味。

    轰天雷抹干净脸上的灰,连忙站起来施礼,说道:“盟主请恕小辈无礼,我是给他们迫得这样打扮的。”

    李思南哈哈大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凌老,你的霹雳掌越发精进啦,翦长春的这个山芋可是不容易接的呢。”轰天雷笑道:“幸亏盟主来得及时,否则我可要给翦长春识破来历了。”原来轰天雷刚才就是用霹雳掌接暗器的功夫,接下翦长春向他掷来的那个山芋的。其时,李思南前脚尚未踏进庙门,却已看得清清楚楚。轰天雷不禁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李思南道:“你一个人来吗?”轰天雷道:“我和一位吕姑娘一起来的,她、她是——”李思南记起陆昆仑曾经和他说过凌吕二人的事情,说道:“这位吕姑娘可是浙东大侠吕东岩的女儿?”轰天雷道:“不错,李盟主和他——”李思南道:“我和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你是他的东床快婿,我却是最近才知道的。但怎么只是你一个人来这里,吕姑娘呢?”轰天雷面上一红,说道:“他跟完颜长之的女儿完颜璧走了。”

    李思南吃了一惊,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轰天雷道:“完颜璧虽然是郡主的身份,却好似向着咱们这边。据她所说,她和我的师弟秦龙飞交情似乎也很不错。”当下将刚才的遭遇,从头说起,一一告诉了李思南。最后说道:“据她所说,耿电亦已来了,但是他和我的师弟如今仍是下落未明,吉凶难卜。”

    李思南安慰他道:“淤泥里会长出青莲,沙土里会拌黄金,完颜长之的女儿会向咱们这边,那也不足为奇。听你所说,大概可以相信她的。耿电和秦龙飞的下落,咱们慢慢设法打听吧。你有安身之处吗?”

    轰天雷摇了摇头,说道:“龙帮主本来叫我找凉州的官兵,他们已经出了事,我是只能随遇而安了。”

    李思南道:“好,那么你和我上明镜台,我约了两位朋友在那里相会,咱们暂且住在那儿。”

    轰天雷道:“翦长春曾向完颜璧透露,说是他要去搜查明镜台。”

    李思南笑道:“你放心,今晚他是不会到明镜台的了。”轰夭雷一想不惜,翦长春刚才这样快就去而复回,可知必定还没有去明过镜台。而在碰上李思南之后,这件事可要比搜查明镜台重要得多,他应然要和无妄上人立即赶回去禀报他们的主子的。

    孪思南想起一事,问道:“风天扬呢?他不是一向和你焦不离盂,孟不离焦的么?”

    轰天雷叹口气道:“听说他一个人前往和林去了,当日我们在大部和他分手,我们曾经苦劝过他别要这样冒险,他却不听。”

    李思南道:“听说他对云中燕情有独钟,云中燕是蒙古大汗的侄女,也是有着公主身份的?”

    轰天雷道:“就是呀,所以他当时虽然没有和我们明说,我们也知道他必定是到和林去找云中燕了。”

    李思南叹道:“情之所钟,九死无悔。风老弟是性情中人,也难怪他要去冒这个险了。”忽地想起明慧公主当年对自己的一片恩情,虽然自己有挚爱的妻子,不能不辜负她的一片痴心,想起来也总是不能不感到内疚于心,为她难过的。如今明慧公主就在此山“相见争如不见”思之亦是不禁黯然了。

    轰天雷则是渴望与好朋友相聚之乐,想道:“耿大哥来了,要是风大哥能够和云中燕逃出蒙古,来到这儿,咱们风云雷电又在,一起,那才是人生乐事呢!”

    他在思念着黑旋风,却不知黑旋风也正在思念着他。他和李思南上明镜台,而黑旋风也正是在那里。

    黑旋风在明镜台上独自徘徊,看看月亮已过中天,李思南还没来到,不觉有点焦急,心里想道:“李大侠今晚恐怕是不会来了,对面山腰那座破庙却有火光隐现,不知在庙里的是什么人?”他伏地听声,但因隔着一座山头,却是听不见那边的喧闹唯有自己加倍小心。

    一阵山风吹过,明镜台下高愈人头的茅草猎猎作响。黑旋风忽地如有所觉,陡地跳了起来,喝道:“什么人?”

    话犹未了,金刃劈风之声已是迅雷不及掩耳般的来到,一个大汉喝道:“鞑子,看剑!”说时迟,那时快,喀的一剑已是指到黑旋风的胸膛!

    在茅草丛中窜出来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左右年纪。那男的虽然把他当作敌人,攻得急劲之极,但先喝一声,方才出剑,显然是不想偷袭,颇有武学名家的风度。那女的则在袖旁观。

    黑旋风身上穿的是蒙古服装,情知他是误会,但在对方攻之下,却是不容他分心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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