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Vi

姿姿在东北的老家有事情。至于什么事情她也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匆匆的坐下午的飞机离开正在苏醒的城市。只留下张沉默的白纸条。

    常常想起姿姿问我的话。你是不是只让我在这里陪你几年。

    这要让时间来决定。我回答她。姿姿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所以。同居的日子里。刻意不让自己对姿姿说一句我爱你。

    不想让她背负上爱情的幻想或枷锁。不想让她将来的伤害留下疤痕。我想。

    vi给我这种思想的评论是ayala根本没有勇气去爱一个人。

    我说我只是把爱情和感情分成两个世界。互不侵犯。

    在钟楼。一个人穿过有玻璃地板和音乐喷泉的广场。这是西安最富有现代气息的时尚平台。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迅速的行走。喜欢快速的生活节奏。每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充满激情与痛苦。坐在台阶上面。穿着金色吊带裙的年轻女孩对我轻轻的笑。手指间夹着没有点燃的555。

    这里不允许抽烟。

    如果明天的路。都已经被命运安排得密不透风。我愿意今天死去。

    现实不允许选择。为了不让别人失望。只能绝望的面对宿命。

    很想在行走疲劳的时候。停下来喝一杯香浓的咖啡。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钱。什么也不能买。希望不要等到有钱的时候。没有停下喝咖啡的时间。我实际上是个极端份子。很多事情想得太过偏激。所以经常不快乐。

    曾经有过简单快乐的生活。也随着眼神一点点苍老而去。

    到超市买adidas天赋香的沐浴液。小块的dove。两本余秋雨的散文集。还有几张不知道要寄给谁的信封和邮票。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到自己在透明车窗上映出的面孔依然俊美。胡须有些长。无法抑制它们的生长。也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只要不让自己看到。

    今晚我将一个人渡过。

    今生呢？

    (6)

    姿姿回来了。神情苍老疲惫的对我说。家里要她和一个富有的年轻男人订婚。

    我死死盯着姿姿的眼睛。没有说话。

    我不能嫁给他。我不爱他。姿姿在笑。泪水却像堕落的流星一样。滴在洒满阳光的地板上。立刻被蒸发掉。

    这是你父母的抉择。应该作为你的参考意见。

    我不可能嫁给那个男人了。你放心吧。姿姿过来抓住我的手。神经质的反复摩挲着。突然她低下头。咬了我的手背。

    我静静的看着姿姿。还有新鲜的血液。从我的手上，她的唇间迅速的渗出。

    记住我。ayala。然后再忘掉。姿姿语无伦次嚅嚅的说。爬在我的怀里面。泪流满面。

    你应该有新的生活。我也许不是你的最好选择。

    姿姿泪眼朦胧地对我笑笑。扬起远山似的眉说。宝贝。睡吧。我出去走走。

    (7)

    醒来的时候大概是凌晨三点钟。床头电子钟的荧光指针隐隐约约不停走动。散发诡异的淡绿光芒。发出富有节奏的清脆响声。我一向不情愿听到和看到时间流逝的片段。每次轻轻眨眼后，便离死亡接近一秒。仿佛在枕边悄悄藏匿的是个面目狰狞的魔鬼。让我不寒而颤。

    身边的被子里空荡荡。姿姿不在。

    在黑暗中我温柔的喊她的名字。直到声音变得沙哑。打开所有房间的灯。惨白的墙壁上面挂着我和姿姿的合影。她的笑容凝固在一瞬间。身后是西安郊外大片的树林。有山浮动在遥远的天边。我站在姿姿身后。最大的特点是面无表情。

    她对我说喜欢这张照片。所以把它放大。并用精致的红木框架镶嵌起来。

    我问姿姿为什么。这张照片并不是很成功。我的目光发呆。没有神采。

    也许它是值得回味的晚风。就像你对我的爱。那时姿姿从我手中夺下抽了一半的555。幽怨的放在唇间。有意无意的眨了下眼睛。

    她的眸子有些潮湿。也许是我自己的心模糊了。

    姿姿。回来吧。我心里轻轻的呐喊。我需要你。

    打开窗户。清凉的夜风毫无预约的闯进来。消失月亮的午夜。星光微弱。宛如断了翅膀的萤火虫。在飘摇诡异的寂静夜晚垂死挣扎。

    低头的时候。看到姿姿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没有眨眼。

    她穿着黑色的蕾丝睡衣。光着脚直挺挺的躺在地面。长满青苔的潮湿冰冷而古老的石板地面上。姿姿身后的血呈分散状。宛如大朵正在盛开的玫瑰。长而光泽的黑发随风起舞。像一只只充满活力的蛇扭动自己的柔弱的腰肢。

    姿姿的笑容与照片终于吻合。永远的凝固在了瞬间。

    我的头仿佛炸开。沉闷的疼痛。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姿姿的目光，没有生气的在黑暗中紧紧盯着我。

    (8)

    几天以后。从警察口中得之。姿姿杀死了那个和她订婚的男人。正在遭到通缉。她的死，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畏罪自杀。

    而在我的心里一直都不敢承认姿姿是为了我死去。可事实上似乎的确如此。没有办法再用什么东西来衡量缠绕在我们之间的爱。或者仅仅是她单方面的爱。姿姿为了我而杀人。然后自杀。这种想法恐怕太自作多情。她杀人后绝望的心情应该也增添了自杀的压力。两者兼有之。

    觉得自己很卑鄙。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对待一个和我生活过的女孩。姿姿曾经是快乐单纯的女孩。但快乐得太单纯。所以容易受伤。容易绝望。

    我是年轻颓废的男子。英俊而冰冷。姿姿在我身上，闻到过死亡的气息。

    没有摘掉床前我们的合影。经常在半夜悠然梦醒的时候。打开昏黄的台灯。发现姿姿的笑容依旧甜美动人。却已经不能再拥有。

    昔日的情人。今夜在哪里。我已经习惯把抽了一半的555，格外珍惜的按在自己的左肩上。那种感觉，仿佛是姿姿在高潮到来时咬我肩膀的滋味。永不忘却。

    (9)

    vi知道了姿姿的死。没有说安慰的话。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匆匆下线。

    城市的天空是绝望的灰色。上班的时候我忘记带写好的文章。白色的衬衫没有烫。手机只剩下一格电。不敢确定热水器是否关紧，是否会有致命的气体溢出。一切在没有了姿姿的梯子里。我带着空荡荡的胃走在城市的春天里。如同行尸走肉。皮肤干燥。眼睛酸痛。

    直到晚上。收到vi的信，心情才有所转变。

    ayala：我已经到西安。能否见面。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幸运的话今晚我就能来。

    v

    我将地址写好，回复给vi。

    然后动手把房间整理了一下。其实没有必要，我宁愿让vi看到现在自己的真实生活。但出于礼貌还是要打扫房间。不然恐怕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把梵高的一幅印刷画装在有些旧的玻璃框里。挂在墙上。柠檬茶的香味飘散在身边的空气中。产生着令人愉悦的兴奋。

    姿姿和我都喜欢梵高。同样是孤独的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唯一不同的。仅仅在于死亡的方式。

    vi曾对我说。如果没有了泪。心就是干枯的湖。我想这不能同时存在于两个人心心相映的时刻。我的泪，早已经被蒸发干净。淡淡的水气在头顶盘旋。却又凝不成一滴雨珠。浇灌滋润干燥的灵魂。只剩血液缓缓流动。

    我是孤独的孩子。眼睛清澈。没有丝毫的欲望。身体中激荡着透明的液体。往往不能自抑。脆弱而表面坚强。宛如结了薄冰的湖面。寒风狂吹的日子不为所动。但如果无目标的投下一块石头。击碎了冰面。荡起了无边的涟漪。瞬间毁灭了所有的坚强。

    过去的日子。也许是在周末的午夜。想着和vi做ài。

    汗水一滴滴落在了姿姿的照片上。暖暖的液体浸湿了她的嘴唇。惊醒时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剩下。

    那个时刻。我望着她的照片。眼睛里突然有泪涌出。

    (10)

    莫名其妙的会产生幻觉。那个被姿姿杀死的男人。虽然素味平生。却经常出现在黑暗的梦境里。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胸前浸满了鲜血。不无得意的冷冷笑着。仿佛在宣布自己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醒来的时候。听到窗户被风吹得呜呜作响。我继续用烟头在手臂上烙下一点又一点散发焦味的朱砂痣。为的是唤起回忆。疼痛是我现在唯一能拥有的感觉。欲罢不能。

    然后在花朵般盛开的伤口上，浇上冰冻的啤酒。芬芳的气体让人精神焕发。我像吸食大麻一样贪婪的吞噬着它们。就像在吞噬生命。

    假如没有这一切。我应该有个新的开始。然而在悬崖的边缘。又是夜色朦胧。退路不是没有。只是我找不到。无限的黑暗逼得我崩溃。闭上眼睛，也许听得到风声呼啸。还有急速的下坠。最终的快感是一种解脱。

    我不知道vi是否喜欢梵高。但是我想。v，我要见你一面。我想听你的故事。你的男人和你，还有那神秘的动物。

    我特意找了一套干净整齐的衣服穿上。剃了胡须。用温水洗了头发和脸。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在窗台上。静静的等待她的到来。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在电脑上用移动qq点了一下：再见。vi。然后。仰身。从窗台上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在空中听到风声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

    因此世界一片黑暗。只有期待。

    我是真正的告别了你。vi。

    再见。v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