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应抹除的记忆

    云梦冰说孙新蕊是叛徒头子，孙新蕊说云梦冰是特务头子。两人谁也没说错，谁也不饶谁，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笑着吵着下了车。

    这是一座像但不是教堂的建筑。打开门，一种神圣而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对武文倩来说，这里最显眼的莫过于五口巨大的棺材，两口半透明的，两口实木的，还有一口孙新蕊所说的“空气棺材”。

    武文倩神情严肃庄重，一股翻滚的情绪和古老的回忆袭上心头。

    她轻轻地、慢慢地来到第一口棺材面前，双手温柔地抚摸盖板，再贴上她那洁白细嫩的脸庞，认真感悟烈士们的良苦用心。

    这场景，随行的樱悦圆心想，但凡有一位随行记者能拍下这一场景，就能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澜。这会被观者称赞照片美如画，一幅绝美曼妙而发人深思的画。

    棺材下方分别有四条标注：1.“七爱，姓氏未知。于公元2009年9月14日牺牲于抗击外敌入侵的凤城保卫战第二阶段。

    2.“春歌，姓氏未知。于公元2009年9月14日牺牲于抗击外地入侵的凤城保卫战第二阶段。她和妹妹七爱生前在一起，现在应当也在一起。”

    3.“洛华生，一位童真梦幻般的纯善诗人。于2018年3月26日牺牲于凤城攻坚战最后阶段。邪恶的皇后被乱枪击毙，你诗歌中的愿望，我们早晚是会实现的。”

    4.“千卉香，一位可爱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于2020年2月20日东美丽岛（东福尔摩沙岛）省城攻坚战中不幸中弹牺牲。如果这里恢复平静祥和，想必会像你的名字那样千百朵花盛开香味遍野，这是你希望的样子吗？”

    透过半透明的盖板，可以看到千姑娘嘴角上扬，十分安详。武文倩找来一束鲜花放在她的身旁，转身望去，是孙新蕊亲手刻下的大字：“永远不要忘记他们到底为了什么选择这样。”

    来到第五个人前，这是一位留着粉色短发的小巧女人，她穿着黑色长裤、白色毛衣和一件不算整洁的白大褂，她是那么特别，周围没有可视化的盖板、底部没有实体化的标注铭牌。

    武文倩俯身靠近这个女人，脸上的悲悯变作更多的不舍与悔恨。她是孙新蕊多年的小跟班，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小安姐姐，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们不管呢？”说不清滋味的眼泪一行，又一行穿过空气做成的挡板，落在实体底座上。

    再靠近一些，甚至能够听到明显的空气流动，武文倩想，那一定是小安姐姐在天有灵。

    “天呐九姨，”武文倩说道，“你做的空气棺材保鲜效果真好。”

    孙新蕊无奈摇摇头，虽然不想打搅武文倩此刻的心情，但还是忍不住告诉她：“哎，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说小安只是睡着了，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上那么一点点呢？”

    武文倩根据孙新蕊的提示找到掉在地上的注释牌：“别为我伤心，我只是睡着了。”

    小安姐姐也是个艺术家呢——等等，鞋子？地上为什么有一双鞋子，难道这是小安的鞋子？

    武文倩试着摸摸小安的脸，没反应，又用自己的麻花辫搔小安的鼻子。

    “哎呀你做什么啊？！”小安从床上弹坐起来，提上鞋子拿上压在身下的手机站起身来，两臂交叉嘟着嘴巴斜瞅着武文倩：“倩倩你干嘛啦，都说了我在睡觉！我怎么可能出事呢？真是的……”

    小安的全名叫蓝柏安，她的家乡在八闽省西南的信春省。她的二姐蓝柏晴是叶如韵多年的好同事，她们都保卫过凤城比云如歌级别更高的领导，也都参加过凤城的卫星与核弹的研发专项工程。在此期间小安一直待在孙新蕊身边，很安全。

    细问之后才明白，小安经常会来这里瞻仰，但是最近太忙了，她刚来不久就睡着了。这次孙新蕊到凤城出差，把小安留在了八闽。她说就算她不在小安身边，也比两人共同去凤城那个鬼地方安全得多。

    离开这里，武文倩感到释然了许多。她从小在江南走廊长大，但也经常来八闽找亲人串门。来到自己的第二故乡，她想换一种更让人舒服的姿态，来面对白鹭城家人们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