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未眠

    深夜了，窗外的秋雨又敲打着玻璃，发出寂寞的叹息，似无奈的哭泣。阿紫坐在灯下紧了紧衣服，缩了缩脖子。人说一场秋雨一层秋也增一层凉，阿紫感觉真的有些冷了，过不了多久应该是冬天了吧，她想。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不易觉察的笑。

    此刻他一定坐在没有开灯的床头，皱着眉头（一直以为她最怕他皱）抽烟，阿紫想。她知道他一定也睡不着，那个一直爱她宠她的与她走过了六年婚姻的男人此刻的心一定和她的一样在流泪，此夜注定无眠。她的心有种隐隐的痛，如果有个孩子，也许一切不会这样的，阿紫想。呵，孩子，一直是她所企盼的，一直期待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的生活中跳跃，但六年下来她只剩下一颗疲惫的心。阿紫的泪涌出了眼框，可是此夜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擦泪了。

    上午两人一起去了镇政府婚姻办理办公室，工作人员好心劝解着，其实阿紫的心中也有犹豫，只是还有种说不出的心痛。因此阿紫倔强地摇头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再冷静一段时间的意见，虽然很难过，很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拖着大家彼此伤着也不是办法，阿紫想。整个过程不复杂，但时间却用得不少，因为工作人员做事非常认真，认真得让人有些受不了。两人始终十分友好，脸上带着微笑，阿紫甚至还伸手为他理衣领，完全看不出是一对要离婚的夫妻。难怪有个在那里聊天的人在手续办完后失望地说：“等了这么久，我以为是结婚，结果是离婚，唉，可惜。”阿紫冲那人歉意地笑笑。走出办公室，阿紫在后面，她突然很想他再像从前一走牵着他的手，象从前一样靠在他的肩上，但她知道不能了。两人象电影中一样，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去上班，她回家，记得当初办结婚完后是他回家，她去上班。

    阿紫一直以为离了婚后会感到很开心很轻松，一直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可是回到家，坐在空落落的屋中，阿紫才明白其实自己的心似乎也丢了。坐立不安，泪流了出来，原来自己并不坚强，阿紫想，她感到自己好象失去了主心骨。但她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回头路，曾经的伤害也许用这种方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最好的。

    有人说婚姻是场马拉松，婚姻易碎易老。阿紫知道六年不算短，但在这场马拉松赛中六年却太短，她与他最终是这场比赛中的失败者，被狼狈地淘汰出局了。六年，经历了太多的争吵，也有太多的抹不去的幸福甜蜜。六年，岁月的痕迹悄悄地爬上了额头，青春的脚步轻轻地走远，六年的婚姻就如阿紫的心一样碎了老了。

    阿紫知道没有谁对谁错，姻缘天注定，也许上苍注定她与他只能走这么一段路程，曾经的梦幻，曾经说过的老后还牵手散步的诺言如今变得遥遥不可及。不是不爱，是爱得太深，有时便容不下伤害，不是不爱，是爱得太真，于是伤得更可怕。

    “如果再回到六年前，我们还会走到这一步吗？”阿紫曾问他。“岁月不可能回头，不会有如果的，如果有，也是一样的轨迹。一样的结果。”他说。“可是如果经历了再回去呢？”阿紫想如果再回去，她一定会珍惜，不让彼此再受伤害。但他没有再说话，阿紫有种失落。

    雨还在下，街上已经有人在说话了。天亮了，阿紫在桌上闭上了眼，眼角泪未干，嘴角却有丝幸福的微笑。

    2003。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