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说。
“那我让阿扎送你们出去,到时给你们带点特产回去尝尝,都不贵重的。”薛老太没有继续挽留我们。
我们谢过了薛老太,回到之前各自的房间休息。薛老太是个明白人,没有过多追问我们自己的私事,她所做的,其实远远超过了该还的恩情。
这几天来,我第一次知道洗澡也能成为人生第一美事。薛家还没有花洒等淋浴用品,用的是比较原始的浴桶,看起来还很崭新,估计是为了我们特地准备的。有人体贴地先烧了热水提过来,倒进桶里温度刚好。我脱了衣服再躺进去,一瞬间感觉自己就要像雪花一般化掉了。
舒服,真的是太舒服了!
我们从进山到出来也就三天的时间,可身上的衣服因为出了无数次汗的缘故,早就散发着怪味。我洗了几次后仍觉得臭,心里实在没办法忍受,只能丢掉了。
我在浴桶里泡了起码有半小时,从头到脚都洗了几遍。我感觉我不能离开水了,水对我来说简直是最重要的存在。
等到水温逐渐变冷,我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烧多点水来,再泡上一会儿,然而,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还以为是虞非白来了,胡乱应了一声,擦干净身上水珠,换上睡衣去开门。
我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边打开了大门。门外,清冷的月光照进来,而傅斯连的脸在这半明半暗中如明珠般闪耀,眼神更是琉璃般夺目。
我一愣,“有事吗?”
“我可以进来跟你说么?”傅斯连问。
“啊,可以,进来吧。”我忙将他迎进来,关上了门,再给他倒杯水。
傅斯连只望着杯子里荡漾的水波,说:“明天回去后,你是不是要带白格去找桑林巫?”
“是啊。”我点头。
人都带出来了,当然要送佛送到西了。再说了,留着白格在身边也不是办法。
“贺采月死了,你通过了考验,证明你是桑林巫的接任人选。顾念衣,你告诉我,你真的要当蛊族的族长吗?”傅斯连霍然抬头,眼神如出鞘的利刃,划过我的心间。
那目光令我心头一颤,“我不想。”
蛊族大任,我担当不起。
“那你怎么想的?”
“我,我希望桑林巫能放过我,我们从此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天真,可我真的不想再卷入那些别人的斗争里了。一次考验,就引来贺采月的不断追杀,那么当我一个外族人成为了族长,整个族的人是不是都要来暗杀我?
傅斯连摇摇头,“你的想法太可笑了。蛊族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看中的目标的,他们生性残暴,你不要太信任那个白格。”
说这话时,他的语调有些异常,好像对蛊族万分憎恶。
我不知道他与蛊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知道他会因为蛊族族人的出现而失去理智,变得冒冒失失。他今夜来找我,打探我的口风,难道是在考虑要不要对付我吗?
毕竟要是我答应了桑林巫的条件,那么不管我是自愿还是被迫的,我都和蛊族扯不开干系。身为蛊族首领,那时的我,估计是傅斯连最想杀的人吧。
不,不对,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傅斯连,我们是好朋友吗?”我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他微微一震,“是。”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蛊族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我当上族长,是不是能对你的事情有所帮助?”
他向来都把自己的心事藏在心底,不轻易与人说。就算和我们关系匪浅,也不会主动打开心门。我想要弄清楚他的想法,唯有主动开口了。
“我和蛊族的人,有血海深仇。”
我还以为要撬开他的嘴巴需要很多心思,可没想到,他竟告诉我了。
“我的姐姐傅斯恬是我们这一代人中最为出色的驱邪师,她天赋异禀,从小就能招来鬼魂为她做事。我现在的本领,很多都是她传授给我的。可是,她在一次驱邪时遇到了蛊族的人。那是一个比她长两岁的男人,外貌出色。他觊觎我们傅家一样东西,便制造各种巧遇,接近我姐姐。”
傅斯连很少会说那么长的话,更不用说那是他最深处的伤心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窗外的月光也黯淡下来。
“我姐姐早就识破他的身份,可又不揭穿他。后来,他找到了绝佳的机会,抢走那样东西,也。伤了我姐姐。”
窗外风声骤停,唯有他呜咽的声音清晰响起。
“该死的蛊族趁她受伤时下了蛊,她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穷极一生,也要为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