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揣在裤兜里的一个布包,笑眯眯地说:“虽然我不是蛊族的人,但是我也懂那么一点东西。你看,你的蛊虫是奈何不了我的。”
幸亏桑林巫给了我一个香囊,里面装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闻起来像是在柜子里放了几个月,快要发霉的草席味道。据她说,佩戴以后,不止是移花蛊,还有很多蛊虫都不敢接近我。
我只知道香囊里有一样最关键的配料,那就是某条蛊王的尸体。准确来说,那是晒干后研磨过的粉末。蛊虫闻到它的味道,自然不会自不量力地去靠近。
吴翠花一时还想不到这一层,还以为是桑林巫在帮我,恼怒地指着门口,说:“你身为蛊族的族长,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桑林巫耸了耸肩,“我做什么了?我只是在这里看戏而已啊。”
“哼,你是害怕而已吧?当年你用奸计让我爷爷输了比赛,也害死了我姑母。可怜我姑母先是中了情蛊,再在你手下惨死。你当上了族长后还用手段驱逐了我们家族,我爸爸从小就怀着对你的仇恨长大,只有我觉得无所谓。现在看来,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吴翠花眼中燃起了怒火。
我本以为吴翠花只是桑林巫随意选中的一个人,可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那么多辈的仇恨。看来,桑林巫还是没有跟我说实话。
不管怎么说,吴翠花还是要除掉的。她和桑林巫的仇是一回事,但她蓄意用无辜人的生命来养移花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桑林巫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故意刺激吴翠花。“哦,难怪我觉得你长得挺眼熟的。你们家被赶出去后日子一定不好过吧,瞧你落魄成什么样了,居然要动用移花蛊给自己找个地方落脚。唉,真是没用。”
吴翠花勃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骂起了难听的话。
趁她分心,我连忙爬到她的脚下,忍着恶心,抓起了那些残留的肉泥。
我来不及一点点翻开寻找了,只能合拢两手,凭感觉去找出我要的东西。吴翠花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低头一看,怒道:“好啊,你居然还想打我孩子的主意!”
她说话的同时,我摸到了一颗柔软的东西,那是死婴的心脏。我心中一喜,用手指拢住心脏,再狠狠一甩,将剩余的肉泥都甩到了吴翠花的脸上。
“不可以!”面对飞来的血污脏物,吴翠花居然没有躲开。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任由血和肉把她描绘成一个怪物,连眼珠子里都沾了些肉糜。
那样的眼神里,却包含着哀求与伤心,看得我轻轻一颤,几乎就要放弃了接下来的事情。
犹豫不过是一秒的事,我招呼出血蛊,摊开掌心,说:“吃吧,你的外卖到了。”
血蛊闻了闻味道,立刻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嗖地俯冲下来,叼着心脏漫天地飞。
吴翠花发狂地追着它跑,想要抢回死婴的心脏。但血蛊边飞边啃,连一点碎末都不曾掉落。
在心脏的中央,是吴翠花亲自培育的移花蛊,那才是最关键的存在。等血蛊将它吃干净了,制造出来的蛊虫纷纷落下,化成滴滴黑血,融入地面铺设的瓷砖缝隙里。
吴翠花脚下一滑,重重摔倒了。她在下落时磕到了下巴,紧接着便咬到了舌头,鲜血染红了她的牙齿、她的嘴唇,她闻着满腔的血腥味,癫狂地笑着。
她知道,她输了。移花蛊被毁,肚子里的死婴再也没办法成人。
“我,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把你生下来的!”岂知吴翠花还不死心,用手指蘸了嘴上的血,再收集仅剩的血和肉,将余下的东西捏成了一个婴儿的形状。
混合好后,那团肉诡异地活过来了。吴翠花将人皮覆盖在上面,于是那些肉和骨头就钻了进去,组合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婴儿。婴儿嚎啕大哭着,身体不断长大,成了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模样。只是,那孩童的下半身是残缺的。
男孩的四肢拉长,一岁岁快速变化,最终长出一张和董卓理一模一样的脸。可惜吴翠花收集的还不够,他的脸上破了几个洞,在脸皮之下,是可以伸进一只手的血色深洞。
在最后,他抬起短小的手,深情地看着吴翠花,说:“妈,妈。”
“哎!我在!”吴翠花眼中溢出泪水,沙哑地应着他。
他亦笑了,在极致的笑容里,他的躯体哗啦一声融化成了血水,再落到地面时,就化成了一堆灰。
吴翠花的生命也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她保持着探手抚摸的姿势,只是她再也碰不到那曾经的孩子了。
“呃”的一声,董卓理从睡梦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婆,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见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