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宰相
李适之,恒山愍王孙也,始名昌。神龙初,擢左卫郎将。开元中,迁累通州刺 史,以办治闻。按察使韩朝宗言诸朝,擢秦州都督。徙陕州刺史、河南尹。其政不 苛细,为下所便。玄宗患谷、洛岁暴耗徭力,诏适之以禁钱作三大防,曰上阳、积 翠、月陂,自是水不能患。刻石著功,诏永王璘书,皇太子瑛署额。进御史大夫。 二十七年,兼幽州长史,知节度事。适之以祖被废,而父象见逐武后时,葬有阙, 至是丐陪瘗昭陵阙中,诏可。褒册典物,焜照都邑,行道为咨叹。迁刑部尚书。适 之喜宾客,饮酒至斗余不乱。夜宴娱,昼决事,案无留辞。
天宝元年,代牛仙客为左相,累封清和县公。尝与李林甫争权不协,林甫阴贼, 即好谓适之曰:“华山生金,采之可以富国,顾上未之知。”适之性疏,信其言, 他日从容为帝道之。帝喜以问林甫,对曰:“臣知之旧矣,顾华山陛下本命,王气 之舍,不可以穿治,故不敢闻。”帝以林甫为爱己,而薄适之不亲。于是,皇甫惟 明、韦坚、裴宽、韩朝宗皆适之厚善,悉为林甫所构得罪。适之惧不自安,乃上宰 政求散职,以太子少保罢,欣然自以为免祸。俄坐韦坚累,贬宜春太守。会御史罗 希奭阴被诏杀坚等贬所,州且震恐,及过宜春,适之惧,仰药自杀。
李岘,吴王恪孙也。折节下士,长吏治。天宝时,累迁京兆尹。玄宗岁幸温汤, 甸内巧供亿以媚上,岘独无所献,帝异之。杨国忠使客骞昂、何盈擿安禄山阴事, 讽京兆捕其第,得安岱、李方来等与禄山反状,缢杀之。禄山怒,上书自言,帝惧 变,出岘为零陵太守。岘为政得人心,时京师米翔贵,百姓乃相与谣曰:“欲粟贱, 追李岘。”寻徙长沙。永王为江陵大都督,假岘为长史。至德初,肃宗召之,拜扶 风太守,兼御史大夫。明年,擢京兆尹,封梁国公。
乾元二年,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于是吕諲、李揆、第五琦同辅政, 而岘位望最旧,事多独决,諲等不平。李辅国用权,制诏或不出中书,百司莫敢覆。 岘顿首帝前,极言其恶,帝悟,稍加检制,辅国由是让行军司马,然深衔岘。凤翔 七马坊押官盗掠人,天兴令谢夷甫杀之。辅国讽其妻使诉枉,诏监察御史孙蓥鞫之, 直夷甫。其妻又诉,诏御史中丞崔伯阳、刑部侍郎李晔、大理卿权献为三司讯之, 无异辞。妻不承,辅国助之,乃令侍御史毛若虚覆按。若虚委罪夷甫,言御史用法 不端,伯阳怒,欲质让,若虚驰入自归帝,帝留若虚帘中,顷,伯阳等至,劾若虚 傅中人失有罪,帝怒叱之,贬伯阳高要尉、权献杜阳尉,逐李晔岭南,流蓥播州。 岘谓责太重,入言于帝曰:“若虚希旨用刑,乱国法。陛下信为重轻,示无御史台。” 帝怒,李揆不敢争,乃出岘为蜀州刺史。时右散骑常侍韩择木入对,帝曰:“岘欲 专权耶?乃云任毛若虚示无御史台。朕今出之,尚恨法太宽。”择木曰:“岘言直, 不敢专权。陛下宽之,祗益盛德耳。”
代宗立,改荆南节度,知江淮选补使。入为礼部尚书兼宗正卿。乘舆在陕,由 商山走帝所。还京,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故事,政事堂不接客。自元 载为相,中人传诏者引升堂,置榻待之。岘至,即敕吏撤榻。又奏常参官举才任谏 官、宪官者,无限员。不逾月,为要近谮短,遂失恩,罢为太子詹事。迁吏部尚书, 复知江淮选,改检校兵部尚书兼衢州刺史。卒,年五十八。
初,东京平,陈希烈等数百人待罪,议者将悉抵死,帝意亦欲惩天下,故崔器 等附致深文。岘时为三司,独曰:“法有首有从,情有重有轻,若一切论死,非陛 下与天下惟新意。且羯胡乱常,谁不凌污,衣冠奔亡,各顾其生,可尽责邪?陛下 之新戚勋旧子若孙,一日皆血铁砧,尚为仁恕哉?书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 况河北残孽劫服官吏,其人尚多,今不开自新之路而尽诛之,是坚叛者心,使为贼 致死。困兽犹斗,况数万人乎?”于是,器与吕諲皆龊龊文吏,操常议,不及大体, 尚腾颊固争,数日乃见听。衣冠蒙更生,贼亦不能使人归怨天子,岘力也。
岘兄峘、峄。峘从上皇,岘翊戴肃宗,以勋力相高,同时为御史大夫,俱判台 事,又合制封公,而峄为户部侍郎、银青光禄大夫,同居长兴里第,门列三戟。
李勉,字玄卿,郑惠王元懿曾孙。父择言,累为州刺史,封安德郡公,以吏治 称。张嘉贞为益州都督,性简贵,接部刺史倨甚,择言守汉州,独引同榻坐,讲绎 政事,名重当时。
勉少喜学,内沉雅,外清整。始调开封尉,汴州水陆一都会,俗厖错,号难治, 勉摧奸决隐为有名。从肃宗于灵武,擢监察御史。时武臣崛兴,无法度,大将管崇 嗣背阙坐,笑语哗纵,勉劾不恭,帝叹曰:“吾有勉,乃知朝廷之尊!”迁司膳员 外郎。关东献俘百,将即死,有叹者,勉过问,曰:“被胁而官,非敢反。”勉入 见帝曰:“寇乱之汙半天下,其欲澡心自归无繇。如尽杀之,是驱以助贼也。”帝 驰骑完宥,后归者日至。
累为河东王思礼、朔方河东都统李国贞行军司马,进梁州刺史。勉假王晬南郑 令,晬为权幸所诬,诏诛之。勉曰:“方藉牧宰为人父母,岂以谗杀郎吏乎?”即 拘晬,为请得免。晬后以推择为龙门令,果有名。
羌、浑、奴剌寇州,勉不能守,召为大理少卿。然天子素重其正,擢太常少卿, 欲遂柄用。而李辅国讽使下己,勉不肯,乃出为汾州刺史。历河南尹,徙江西观察 使。厉兵睦邻,平贼屯。部人父病,为蛊求厌者,以木偶署勉名埋之,掘治验服, 勉曰:“是为其父,则孝也。”纵不诛。入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鱼朝恩领国子监, 威宠震赫,前尹黎干谄事之,须其入,敕吏治数百人具以饷。至是吏请,勉不从, 曰:“吾候太学,彼当见享,军容幸过府,则脩具。”朝恩衔之,亦不复至太学。
寻拜岭南节度使。番禺贼冯崇道、桂叛将硃济时等负险为乱,残十余州,勉遣 将李观率容州刺史王翃讨斩之,五岭平。西南夷舶岁至才四五,讥视苛谨。勉既廉 洁,又不暴征,明年至者乃四十余柁。居官久,未尝抆饰器用车服。后召归,至石 门,尽搜家人所蓄犀珍投江中。时人谓可继宋璟、卢奂、李朝隐;部人叩阙请立碑 颂德,代宗许之。进工部尚书,封汧国公。
滑亳节度使令狐彰且死,表勉为代,从之。勉居镇且八年,以旧德方重,不威 而治,东诸帅暴桀者皆尊惮之。田神玉死,诏勉节度汴宋,未行,汴将李灵耀反, 魏将田悦以兵来,叩汴而屯,勉与李忠臣、马燧合讨之。淮西军据汴北,河阳军壁 其东,大将杜如江、尹伯良与悦战匡城,不胜。徙垒与灵耀合,忠臣将军李重倩夜 攻其营,与河阳军合讠喿,贼不阵溃,悦走河北,灵耀奔韦城,为如江所禽,勉缚 以献,斩阙下。既而忠臣专汴,故勉还滑台。明年,忠臣为麾下所逐,复诏勉移治 汴。德宗立,就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俄为汴宋、滑亳、河阳等道都统。
建中四年,李希烈围襄城,诏勉出兵救之,帝又遣神策将刘德信以兵三千援接。 勉奏言:“贼以精兵攻襄城,而许必虚,令兵直捣许,则襄围解。”不待报,使其 将唐汉臣与德信袭许,未至数十里,有诏诘让,二将惧而还,次扈涧,不设备,为 贼所乘,杀伤什五,辎械尽亡。汉臣走汴,德信走汝。勉惧东都危,复遣兵四千往 戍,贼断其后不得归。于是希烈自将攻勉,勉气索,婴守累月,援莫至,裒兵万人 溃围出,东保睢阳。
兴元元年,勉固让都统,以检校司徒平章事召。既见帝,素服待罪,诏不许, 勉内愧,取充位而已,不敢有所与。贞元初,帝起卢杞为刺史,袁高还诏不得下。 帝问勉曰:“众谓卢杞奸邪,朕顾不知,谓何?”勉曰:“天下皆知,而陛下独不 知,此所以为奸邪也。”时韪其对,然自是益见疏。居相二岁,辞位,以太子太师 罢。卒,年七十二,赠太傅,谥曰贞简。
勉少贫狭,客梁、宋,与诸生共逆旅,诸生疾且死,出白金曰:“左右无知者, 幸君以此为我葬,余则君自取之。”勉许诺,既葬,密置余金棺下。后其家谒勉, 共启墓出金付之。位将相,所得奉赐,悉遗亲党,身没,无赢藏。其在朝廷,鲠亮 廉介,为宗臣表。礼贤下士有终始,尝引李巡、张参在幕府,后二人卒,至宴饮, 仍设虚位沃馈之。遣戍兵,常视其资粮,春秋存问家室,故能得人死力。善鼓琴, 有所自制,天下宝之,乐家传响泉、韵磬,勉所爱者。
李夷简,字易之,郑惠王元懿四世孙。以宗室子始补郑丞。德宗幸奉天,硃泚 外示迎天子,遣使东出关至华,候吏李翼不敢问。夷简谓曰:“泚必反。向发幽、 陇兵五千救襄城,乃贼旧部,是将追还耳。上越在外,召天下兵未至,若凶狡还西, 助泚送死,危祸也。请验之。”翼驰及潼关,东得召符,白于关大将骆元光,乃斩 贼使,收伪符,献行在。诏即拜元光华州刺史。元光掠功,故无知者。
夷简弃官去,擢进士第,中拔萃科,调蓝田尉。迁监察御史。坐小累,下迁虔 州司户参军。九岁,复为殿中侍御史。元和时,至御史中丞。京兆尹杨凭性骜侻, 始为江南观察使,冒没于财。夷简为属刺史,不为恁所礼。至是发其贪,凭贬临贺 尉,夷简赐金紫,以户部侍郎判度支。
俄检校礼部尚书、山南东道节度使。初,贞元时,取江西兵五百戍襄阳,制蔡 右胁,仰给度支,后亡死略尽,而岁取赀不置。夷简曰:“迹空文,苟军兴,可乎?” 奏罢之。阅三岁,徙帅剑南西川。巂州刺史王颙积奸赃,属蛮怒,畔去。夷简逐颙, 占檄谕祸福,蛮落复平。始,韦皋作奉圣乐,于頔作顺圣乐,常奏之军中,夷 简辄废去,谓礼乐非诸侯可擅制,语其属曰:“我欲盖前人非,以诒戒后来。”
十三年,召为御史大夫,进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师道方叛,裴度 当国,帝倚以平贼,夷简自谓才不能有以过度,乃求外迁,以检校尚书左仆射平章 事为淮南节度使。
穆宗立,有司方议庙号,夷简建言:“王者祖有功,宗有德。大行皇帝有武功, 朝宜称祖。”诏公卿礼官议,不合,止。久之,请老,朝廷谓夷简齿力可任,不听, 以右仆射召,辞不拜,复以检校左仆射兼太子少师,分司东都。明年卒,年六十七, 赠太子太保。
夷简致位显处,以直自闲,未尝苟辞气悦人。历三镇,家无产赀。病不迎医, 将终,戒毋厚葬,毋事浮屠,无碑神道,惟识墓则已。世谓行己能有终始者。
李程,字表臣,襄邑恭王神符五世孙也。擢进士宏辞,赋日五色,造语警 拔,士流推之。调蓝田尉,县有滞狱十年,程单言辄判。京兆状最,迁监察御史。 召为翰林学士,再迁司勋员外郎,爵渭源县男。德宗季秋出畋,有寒色,顾左右曰: “九月犹衫,二月而袍,不为顺时。朕欲改月,谓何?”左右称善,程独曰:“玄 宗著月令,十月始裘,不可改。”帝矍然止。学士入署,常视日影为候,程性 懒,日过八砖乃至,时号“八砖学士”
元和三年,出为随州刺史,以能政赐金紫服。李夷简镇西川,辟成都少尹。以 兵部郎中入知制诰。韩弘为都统,命程宣慰汴州。历御史中丞、鄂岳观察使,还为 吏部侍郎。
敬宗初,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帝冲逸,好宫室畋猎,功用奢广。程谏曰: “先王以俭德化天下,陛下方谅阴,未宜兴作,愿回所费奉园陵。”帝嘉纳。又请 置侍讲学士,选名臣备访问。加中书侍郎,进彭原郡公。宝历二年,检校吏部尚书、 同平章事,为河东节度使。徙河中。召拜尚书左仆射。俄检校司空,领宣武、山南 东道节度。再为仆射。先是,元和、长庆时,仆射视事,百官皆贺,四品以下官答 拜。大和四年,诏不答拜。王涯。窦易直行之自如,程循其故,不自安,言诸朝。 御史中丞李汉谓不答拜于礼太重,文宗不许,听用大和诏书。议者不善也。
程为人辩给多智,然简侻无仪检,虽在华密,而无重望。最为帝所遇,尝曰: “高飞之翮,长者在前。卿朝廷羽翮也。”武宗立,为东都留守。卒,年七十七, 赠太保,谥曰缪。
子廓,第进士,累迁刑部侍郎。大中中,拜武宁节度使,不能治军。补阙郑鲁 奏言:“新麦未登,徐必乱。”既而果逐廓,乃擢鲁起居舍人。
李石,字中玉,襄邑恭王神符五世孙。元和中,擢进士第,辟李听幕府,从历 四镇,有材略,为吏精明。听每征伐,必留石主后务。大和中,为行军司马。听以 兵北渡河,令石入奏,占对华敏,文宗异之。府罢,擢工部郎中,判盐铁案。令孤 楚节度河东,引为副使。入迁给事中,累进户部侍郎,判度支。
帝恶李宗闵等以党相排,背公害政,凡旧臣皆疑不用,取后出孤立者,欲惩刈 之,故李训等至宰相。训诛死,乃擢石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领度支。石器 雄远,当轴秉权亡所挠。
方是时,宦寺气盛,陵暴朝廷,每对延英,而仇士良等往往斥训以折大臣,石 徐谓曰:“乱京师者训、注也,然其进,孰为之先?”士良等惭缩不得对,气益夺, 搢绅赖以为强。它日紫宸殿,宰相进及陛,帝喟而叹,石进曰:“陛下之叹,臣固 未谕,敢问所从。”帝曰:“朕叹治之难也。且朕即位十年,不能得治本。故前发 有疾,今兹震扰,皆自取之。夫托亿兆之上,不能以美利及百姓,焉得久无事乎?” 石曰:“陛下罪己当然,然责治太早,虽十年孜孜养德,适成尔。天下治不治,要 自今观之。且人之气志,虽贤圣犹有优劣,故仲尼称:‘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陛下春秋少,非起人间也,而知人情伪。今自视何如即位时?”帝曰:“有间矣。” 石曰:“古之圣贤,必观书以考察往行,然后成治功。陛下积十年,盛德日新,然 向所以疾戾震惊者,天其固陛下之志乎!诚务修将来之政,视太宗致升平之期,犹 不为晚。”帝曰:“行之得至乎?”石曰:“今四海夷一,唯登拔才良,使小大各 任其职,爱人节用,国有余力,下不加赋,太平之术也。”
于时大臣新族死,岁苦寒,外情不安。帝曰:“人心未舒何也?”石曰:“刑 杀太甚,则致阴沴。比郑注多募风翔兵,至今诛索不已,臣恐缘以生变,请下诏慰 安之。”帝曰:“善。”又问:“奈何致太平之难?”郑覃曰:“欲天下治,莫若 恤人。”石即赞曰:“恤之得术,尚何太平之难?陛下节用度,去冗食,簿最不得 措其奸,则百司治。百司治,天下安矣。”帝戚然曰:“我思贞观、开元时以视今 日,即气拂吾膺。”石曰:“治道本于上,而下罔敢不率。”帝曰:“不然。张元 昌为左街副使,而用金唾壶,比坐事诛之。吾闻禁中有金乌锦袍二,昔玄宗幸温泉, 与杨贵妃衣之,今富人时时有之。”石曰:“毛玠以清德为魏尚书,而人不敢鲜衣 美食,况天子独不可为法乎?”
是时,宰相吏卒因内变多死,诏江西、湖南索募直助召士力。石建言:“宰相 左右天子教化,若徇正忘私,宗庙神灵,犹当佑之,虽有盗,无害也。有如挟奸自 欺,植权党,害正直,虽加之防,鬼得以诛。无所事于召募,请直以金吾为卫。” 帝尝顾郑覃曰:“覃老矣,当无妄,试谕我犹汉何等主?”覃曰:“陛下文、宣主 也。”帝曰:“渠敢望是!”石欲强帝志使不怠,因曰:“陛下之问而覃之对,臣 皆以为非。颜回匹夫耳,自比于舜。陛下有四海,春秋富,当观得失于前,日引月 长,以齐尧、舜,奈何比文、宣而又自以为不及。惟陛下开肆厥志,不以文、宣自 安,则大业济矣。”
中人自边还,走马入金光门,道路妄言兵且至,京师哗走尘起,百官或韈而骑, 台省吏稍稍遁去。郑覃将出,石曰:“事未可知,宜坐须其定。宰相走,则乱矣。 若变出不虞,逃将安适?人之所瞻,不可忽也。”益治簿书,沛然如平时。里闾群 无赖望南阙,阴持兵俟变。金吾大将军陈君赏率众立望仙门,内使趣阖门,君赏不 从,日入乃止。当是时,非石镇静、君赏有谋,几乱。
开成赦令:赐京畿一岁租;停方镇正、至、端午三岁献,以其直代百姓配缗; 天下非药物茗果,它贡悉禁;又罢宣索、营造。帝曰:“朕务其实,不欲事空文。” 石以异时诏令,天子多自逾之,因请“内置赦令一通,以时省览。临遣十道黜陟使, 敕以政治根本,使与长吏奉行之,乃尽病利。”
俄进中书侍郎。帝尝曰:“朕观晋君臣以夷旷致倾覆,当时卿大夫过邪?”石 曰:“然。古诗有之:‘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畏不逢也;‘昼短苦夜长’, 暗时多也;‘何不秉烛游’,劝之照也。臣愿捐躯命济国家,惟陛下鉴照不惑,则 安人强国其庶乎?”又言:“致治之道在得人。德宗多猜贰,仕进之涂塞,奏请辄 报罢,东省闭闼累月,南台惟一御史。故两河诸侯竞引豪英,士之喜利者多趋之, 用为谋主,故籓镇日横,天子为旰食。元和间进用日广,陛下嗣位,惟贤是咨,士 皆在朝廷。彼疆宇甲兵如故,而低摧顺屈者,士不之助也。”帝曰:“天下之势犹 持衡然,此首重则彼尾轻矣。其为我博选士,朕且用之。”石奏:“咸阳令韩辽治 兴成渠,渠当咸阳右十八里,左直永丰仓,秦、汉故漕。渠成,起咸阳,抵潼关, 三百里无车挽劳,则辕下牛尽可耕,永利秦中矣。”李固言曰:“然恐役非其时, 奈何?”帝曰:“以阴阳拘畏乎?苟利于人,朕奚虑哉?”石用韩益判度支案,以 赃败。石曰:“臣本以益知财利,不保其贪。”帝曰:“宰相任人,知则用,过则 弃,谓之至公。它宰相所用,强蔽其过,此其私也。”
三年正月,将朝,骑至亲仁里,狙盗发,射石伤,马逸,盗邀斫之坊门,绝马 尾,乃得脱。天子骇愕,遣使者慰抚,赐良药。始命六军卫士二十人从宰相。是日 京师震恐,百官造朝才十一。石因卧家固辞位,有诏以中书侍郎平章事为荆南节度 使。始,训、注乱,权归阉竖,天子畏偪,几不立。石起为相,以身徇国,不恤近 幸,张权纲,欲强王室,收威柄。而仇士良疾之,将加害,帝知其然,而未为之, 遂罢去。遣日,飨赉都阙,士人恨愤。石让中书侍郎,换检校兵部尚书,它不听。
会昌三年,检校司空,徙节河东。会伐潞,诏以太原兵助王逢军榆社。石起横 水戌千五百人,令别将杨弁领之。常日军兴,人赐二缣治装,会财匮而给以半,士 怨,又促其行,弁乘隙激众以乱,还兵逐石出之。诏以太子少傅分司东都,俄检校 吏部尚书,即拜留守。卒,年六十二,赠尚书右仆射。
弟福,字能之。大和中,第进士。杨嗣复领剑南,辟幕府。崔郸辅政,兼集贤 殿大学士,引为校理。调蓝田尉。后石当国,荐福可任治人,繇监察御史至户部郎 中,累历州刺史,进谏议大夫。大中时,党项羌震扰,议者以将臣贪牟产虏怨,议 择儒臣治边。乃授福夏绥银节度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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