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宗叛,承璀揣帝锐征讨,因请行。帝见其果敢,自喜,谓可任,即诏承璀 为行营招讨处置使,以左右神策及河中、河南、浙西、宣歙兵从之。内寺伯宋惟澄、 曹进玉为馆驿使:自河南、陕、河阳,惟澄主之;京、华、河中至太原,进玉主之。 又诏内常侍刘国珍、马朝江分领易、定、幽、沧等州粮料使。于是谏官李庸阝、许 孟容、李元素、李夷简、吕元膺、穆质、孟简、独孤郁、段平仲、白居易等众对延 英,谓古无中人位大帅,恐为四方笑。帝乃更为招讨宣慰使,为御通化门慰其行。 承璀御众无它远略,为卢从史侮狎,逾年无功,赖中诏擿使执从史,而间遣人说承 宗上书待罪,乃诏班师,还为中尉。平仲劾承璀轻谋弊赋,损国威,不斩首无以谢 天下。帝不获已,罢为军器庄宅使。寻拜左卫上将军,知内侍省。
会刘希光纳羽林大将军孙钱二十万缗求方镇,有诏赐死,迹絓承璀,故令出 监淮南军。纤人太子通事舍人李涉投匦言承璀等冤状,于是孔戣知匦事,阅其副, 不受,即表其奸,逐为峡州司仓参军。然帝于承璀殊厚,会李绛在翰林,苦论其过, 故决遣之。帝后欲还承璀,为罢绛宰相,召为内弓箭库使,复左神策中尉。惠昭太 子薨,承璀请立澧王,不从。常饰一室藏所赐诏敕,地生毛二尺,恶之,躬粪除瘗 之。逾年帝崩,穆宗衔前议,杀之禁中。敬宗时,左神策中尉马存亮论其冤,诏许 子士晔收葬。宣宗时,擢士晔右神策中尉。
是时,诸道岁进阉儿,号“私白”闽、岭最多,后皆任事,当时谓闽为中官 区薮。咸通中,杜宣猷为观察使,每岁时遣吏致祭其先,时号“敕使墓户”宣猷 卒用群宦力徙宣歙观察使。
马存亮,字季明,河中人。元和时,累擢左神策军副使、左监门卫将军,知内 侍省事,进左神策中尉。军所籍凡十馀万,存亮料柬尤精,伍无罢士,部无冗员。
敬宗初,染署工张韶与卜者苏玄明善,玄明曰:“我尝为子卜,子当御殿食, 我与焉。吾闻上昼夜猎,出入无度,可图也。”韶每输染材入宫,卫士不呵也。乃 阴结诸工百馀人,匿兵车中若输材者,入右银台门,约昏夜为变。有诘其载者,韶 谓谋觉,杀其人,出兵大呼成列,浴堂门闭。时帝击球清思殿,惊,将幸右神策。 或曰:“贼入宫,不知众寡,道远可虞,不如入左军,近且速。”从之。初,帝常 宠右军中尉梁守谦,每游幸;两军角戏,帝多欲右胜,而左军以为望。至是,存亮 出迎,捧帝足泣,负而入。以五百骑往迎二太后,比至,而贼已斩关入清思殿,升 御坐,盗乘舆馀膳,揖玄明偶食,且曰“如占”玄明惊曰:“止此乎!”韶恶之, 悉以宝器赐其徒,攻弓箭库,仗士拒之,不胜。存亮遣左神策大将军康艺全、将军 何文哲宋叔夜孟文亮,右神策大将军康志睦、将军李泳尚国忠,率骑兵讨贼,日暮, 射韶及玄明皆死。始贼入,中人仓卒繇望仙门出奔,内外不知行在。迟明,尽捕乱 党,左右军清宫,车驾还。群臣诣延英门见天子,然至者不十一二,坐贼所入阑不 禁者数十人,杖而不诛,赐存亮实封户二百,梁守谦进开府仪同三司,它论功赏有 差。存亮于一时功最高,乃推委权势,求监淮南军。代还,为内飞龙使。大和中, 以右领军卫上将军致仕,封岐国公,卒赠扬州大都督。
存亮逮事德宗,更六朝,资端畏,善训士,始去禁卫,众皆泣。唐世中人以忠 谨称者,唯存亮、西门季玄、严遵美三人而已。
遵美父季寔,为掖廷局博士。大中时,有宫人谋弑宣宗。是夜,季寔直咸宁门 下,闻变,入射杀之。明日,帝劳曰:“非尔,吾危不免。”擢北院副使,终内枢 密使。
遵美历左军容使,尝叹曰:“北司供奉官以胯衫给事,今执笏,过矣。枢密使 无听事,唯三楹舍藏书而已,今堂状帖黄决事,此杨复恭夺宰相权之失也。”盖疾 时中官肆横云。后从昭宗迁凤翔,求致仕,隐青城山,年八十馀卒。
仇士良,字匡美,循州兴宁人。顺宗时得侍东宫。宪宗嗣位,再迁内给事,出 监平卢、凤翔等军。尝次敷水驿,与御史元稹争舍上厅,击伤稹。中丞王播奏御史、 中使以先后至得正寝,请如旧章。帝不直稹,斥其官。元和、大和间,数任内外五 坊使,秋按鹰内畿,所至邀吏供饷,暴甚寇盗。
文宗与李训欲杀王守澄,以士良素与守澄隙,故擢左神策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 使相糜肉。已而训谋悉逐中官,士良悟其谋,与右神策军中尉鱼弘志、大盈库使宋 守义挟帝还宫。王涯、舒元舆已就缚,士良肆胁辱,令自承反,示牒于朝。于时莫 能辨其情,皆谓诚反,士良因纵兵捕,无轻重悉毙两军,公卿半空。事平,加特进、 右骁卫大将军,弘志右卫上将军兼中尉,守义右领军卫上将军。
李石辅政,棱棱有风岸,士良与论议数屈,深忌之,使贼刺石于亲仁里,马逸 而免。石惧,辞位,士良益无惮。
泽潞刘从谏本与训约诛郑注。及训死,愤士良得志,乃上书言:“王涯等八人 皆宿儒大臣,愿保富贵,何苦而反。今大戮所加已不可追,而名之逆贼,含愤九泉。 不然,天下义夫节士,畏祸伏身,谁肯与陛下共治耶?”即以训所移书遣部将陈季 卿以闻。季卿至,会石遇盗,京师扰,疑不敢进。从谏大怒,杀季卿,腾书于朝。 又言:“臣与训诛注,以注本宦竖所提挈,不使闻知。今四方共传宰相欲除内官, 而两军中尉闻,自救死,妄相杀戮,谓为反逆。有如大臣挟无将之谋,自宜执付有 司,安有纵俘劫、横尸阙下哉?陛下视不及,听未闻也。且宦人根党蔓延在内,臣 欲面陈,恐横遭戮害,谨修封疆,缮甲兵,为陛下腹心。如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 侧。”书闻,人人传观。士良沮恐,即进从谏检校司徒,欲弭其言。从谏知可动, 复言:“臣所陈系国大体,可听,则宜洗宥涯等罪;不可听,则赏不宜妄出。安有 死冤不申,而生者荷禄?”固辞。累上书,暴指士良等罪。帝虽不能去,然倚其言 差自强。自是郁郁不乐,两军球猎宴会绝矣。
开成四年,苦风痹,少间,召宰相见延英,退坐思政殿,顾左右曰:“所直学 士谓谁?”曰:“周墀也。”召至,帝曰:“自尔所况,朕何如主?”墀再拜曰: “臣不足以知,然天下言陛下尧、舜主也。”帝曰:“所以问,谓与周赧、汉献孰 愈?”墀惶骇曰:“陛下之德,成、康、文、景未足比,何自方二主哉?”帝曰: “赧、献受制强臣,今朕受制家奴,自以不及远矣!”因泣下,墀伏地流涕。后不 复朝,至大渐云。
始,枢密使刘弘逸薛季棱、宰相李珏杨嗣复谋奉太子监国,士良与弘志议更立, 珏不从,乃矫诏立颍王为皇太弟,士良以兵奉迎,而太子还为陈王。初,庄恪太子 薨,杨贤妃谋引安王,不克。武宗已立,士良发其事,劝帝除之以绝人望,故王、 妃皆死。士良迁骠骑大将军,封楚国公,弘志韩国公,实封户三百。俄而珏、嗣复 罢去,弘逸、季棱诛矣。
帝明断,虽士良有援立功,内实嫌之,阳示尊宠。李德裕得君,士良愈恐。会 昌二年,上尊号,士良宣言“宰相作赦书,减禁军缣粮刍菽”以摇怨,语两军曰: “审有是,楼前可争。”德裕以白帝,命使者谕神策军曰:“赦令自朕意,宰相何 豫?尔渠敢是?”士乃怗然。士良惶惑不自安。明年,进观军容使,兼统左右军, 以疾辞,罢为内侍监,知省事。固请老,诏可。寻卒,赠扬州大都督。
士良之老,中人举送还第,谢曰:“诸君善事天子,能听老夫语乎?”众唯唯。 士良曰:“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 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球猎声色蛊 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阇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 众再拜。士良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贪酷二十馀年,亦有术自将,恩礼不衰云。 死之明年,有发其家藏兵数千物,诏削官爵,籍其家。
始,士良、弘志愤文宗与李训谋,屡欲废帝。崔慎由为翰林学士,直夜未半, 有中使召入,至秘殿,见士良等坐堂上,帷帐周密,谓慎由曰:“上不豫已久,自 即位,政令多荒阙,皇太后有制更立嗣君,学士当作诏。”慎由惊曰:“上高明之 德在天下,安可轻议?慎由亲族中表千人,兄弟群从且三百,何可与覆族事?虽死 不承命。”士良等默然,久乃启后户,引至小殿,帝在焉。士良等历阶数帝过失, 帝俯首。既而士良指帝曰:“不为学士,不得更坐此。”乃送慎由出,戒曰:“毋 泄,祸及尔宗。”慎由记其事,藏箱枕间,时人莫知。将没,以授其子胤,故胤恶 中官,终讨除之,盖祸原于士良、弘志云。
杨复光,闽人也,本乔氏。有武力,少养于内常侍杨玄价家,颇以节谊自奋, 玄价奇之。宣宗时,玄价监盐州军,诬杀刺史刘皋。皋有威名者,世讼其冤。稍迁 左神策军中尉,谮去宰相杨收,权宠震时。
复光有谋略,累监诸镇军。乾符初,佐平卢节度使曾元裕击贼王仙芝,败之。 招讨使宋威击仙芝于江西,复光在军,请判官吴彦宏约贼降,仙芝遣将尚君长自缚 如约。威疾其功,密请僖宗诛之,故仙芝怨,复引兵叛。后天子寤威阶祸,罢之, 以兵与复光,乃进禽徐唐莒。王鐸为招讨,复光仍监军。鐸之弃荆南也,山南东道 节度使刘巨容定其地,以忠武别将宋浩领荆南,泰宁将段彦谟佐之。复光父尝监忠 武军,而浩已为大将,见复光,少之,不为礼,彦谟亦耻居浩下,遂有隙。复光曰: “胡不杀之?”彦谟引慓士击杀浩,复光以客常滋假留后,而奏浩罪,荐彦谟为朗 州刺史。诏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以复光监忠武军,屯邓州,遏贼右冲。帝西幸, 召绍业见行在,复光更引彦谟为荆南节度使。彦谟绐行边,诣复光,以黄金数百两 为谢。其后忠武周岌受贼命,尝夜宴,召复光,左右曰:“彼既附贼,必不利公, 不如毋行。”复光固往,酒所语时事,复光泣曰:“丈夫所感,独恩与义耳,彼不 顾恩义,规利害,何丈夫哉!公奋匹夫封侯,乃捐十八叶天子,北面臣贼,何恩义 利害昧昧耶?”岌流涕曰:“吾力不足,阳合而阴离之,故召公计。”因持杯盟曰: “有如酒!”即遣子守亮斩贼使于传舍。秦宗权据蔡州叛,岌、复光以忠武兵三千 入见之。宗权即遣部将王淑持兵万人从。复光定荆、襄,师次邓,淑逗遛,复光斩 之,并其军为八,以鹿宴弘、晋晖、张造、李师泰、王建、韩建等为之将,进攻南 阳。贼将硃温、何勤逆战,大败,遂收邓州,追北蓝桥。会母丧,班师。俄起为天 下兵马都监,总诸军,与东面招讨使王重荣并力定关中。硃温守同州,复光遣使镌 谕,温以所部降。方贼之强,重荣忧不知所出,谓复光曰:“臣贼邪,且负国;拒 战邪,则兵寡,柰何?”复光曰:“李克用与我世共患难,其为人,奋不顾身,比 数召未即至者,由太原道不通耳,非忍祸者。若谕上意,彼宜必来。”重荣曰: “善。”白王鐸以诏使至太原,克用兵乃出。京师平,以功加开府仪同三司、同华 制置使,封弘农郡公,赐号“资忠辉武匡国平难功臣”卒河中,赠观军容使,谥 曰忠肃。
复光御下有恩,军中闻其死,皆恸哭,而麾下多立功者。诸子为将帅数十人, 守宗亦为忠武节度使。
赞曰:楚郧公辛不敢雠君而忘父冤,昭愍之世,两军宠遇有厚薄,而卒用存亮 夷难,功莫及者。自古忠臣出于疏斥不用盖多矣,存亮岂通记书道理之人邪,何其 识君臣大谊明甚?不尸大劳,畏权处外,又愈贤矣。与夫书“龙蛇”之诗者,何其 小哉!
<b>部分译文</b>
仇士良,字匡美,循州兴宁人。顺宗时在东宫侍候太子。宪宗即位,升为内给事,出而监督平卢、凤翔等军。曾夜宿敷水驿,与御史元稹争住上房,将元稹打伤。中丞王播上奏说御史和中使应以到达先后来定谁住上房。要求皇帝按旧章处理。皇帝不为元稹申理,斥了他的官。
从元和元年到大和年间,仇士良多次任内外五坊使,秋季到内畿试鹰,所到之处,要官吏供饷,其凶暴甚于盗寇。
文宗即位后,曾与李训商议,欲杀死王守澄。因仇士良一向与王守澄有矛盾,所以将仇士良升为左神策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让他们相互排挤。后来,李训想把所有的宦官都驱逐掉。仇士良发觉了他的计划,就与右神策军中尉鱼弘志、大盈库使宋守义挟持皇帝从含元殿回宫。王涯、舒元舆已被抓获,仇士良百般胁迫凌辱,要他们自己承认欲造反,把他们写的坦白交代在朝中传观。那时没人能认真调查辨别,看了他们的交代,都说的确是他们谋反。仇士良借此纵兵滥捕,横加屠戮,不管罪轻罪重,不管有罪无罪,全由两军杀害,朝廷公卿几乎一半被杀。事情结束以后,加封仇士良为特进、右骁卫大将军,封鱼弘志为右卫上将军兼中尉,封宋守义为右领军卫上将军。
宰相李石辅政,严峻而有风节,仇士良多次与他议论朝事都辩不过他,心中十分忌恨,派刺客在亲仁里暗杀李石,马受惊奔驰回宅,才得免死。李石害怕无辜丧生,坚持辞去宰相位,出京任荆南节度使。李石走后,仇士良更是肆无忌惮了。
泽潞的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本来与李训相约诛杀郑注。及至李训被杀,刘从谏对仇士良的凶残及得志十分反感,于是上书皇帝:“王涯等八人都是学者大臣,即从为个人保富贵而言,也必不会谋反。如今身已被害,无法改变,但还要称他们为逆贼,他们定含恨九泉。如不为他们昭雪恢复名誉,以后,天下的忠义之士高节亮风之人都畏祸远避,还有谁肯来与陛下共商治国大计呢?”还将李训所写的文书等派部将陈季卿送上朝。季卿来到京师,正碰上李石遇刺,京师骚动不安。陈季卿也疑虑重重,不敢进都。刘从谏大怒,一气之下杀了陈季卿,另派人飞驰送书入朝。还上言说“:臣与李训相约诛杀郑注,因为郑注本就是宦竖所提携的,不用告知陛下。如今到处传言宰相要除尽内官,而两军中尉听说后,为图自救,竟然妄加杀戮,还说是铲除逆贼。
即使有大臣心怀作乱之谋,也应该将他逮捕交与有司,岂有纵人随意抓杀以致横尸殿前的呢?而陛下却看不到听不见。再说宦人根牵蔓延,党同友攀在宫内形成密网,臣本想当面陈述,但怕横遭毒害。臣当认真治理属地,缮甲练兵,做陛下的心腹。如果奸臣难以制伏,臣誓以死入朝清君侧。”刘从谏的奏书送达,人人传观,仇士良颇为震恐沮丧,乃建议将刘从谏升任检校司徒,想堵塞他的进言。刘从谏估量形势可动,再上书说:“臣所陈述的都维系国家大体,如有说得对的,则应该为王涯等人昭雪平冤;如说得不对,则不应该给我奖赏。哪有死者不申而生者借之而得官的道理呢?”坚持推辞赏赐。他还多次上书,揭发仇士良等人的罪行。皇帝虽然无力排除仇士良等宦官,但终究因刘从谏而使仇士良等有所收敛。从此,皇帝郁郁不乐,两军的。。戏狩猎宴会等事也停了。
开成四年(839),皇帝染风疾,病略见好,召宰相到延英殿朝见。见毕,皇帝退坐思政殿,问左右说:“当班的学士是谁?”左右回答:“是周墀。”乃召周墀入殿,皇帝说:“就你的看法说,我可比前代哪个君主?”周墀跪拜说“:臣才不足以判断,不过我听天下人都说陛下可比古时的尧舜。”皇帝说:“我怎敢上比尧舜,所以要问你,你看我比周赧王、汉献帝如何?”周墀吓了一跳,说:“陛下圣德,周成王、周康王、汉文帝、汉景帝虽比不上,何至于自比那两个亡国之君呢?”皇帝说:“周赧王、汉献帝不过是受制于强藩,今日我却受家奴钳制,只怕比周赧王、汉献帝还不如呢。”说着泪下,周墀也跪伏流泪。后来就不再朝见大臣,终致病危。
起先,枢密使刘弘逸、薛季眣,宰相李珏、杨嗣复打算奉太子监国。仇士良及鱼弘志则商议改立太子。李珏不答应。仇士良竟然颁发伪诏,立穆宗第五子颍王鏶为皇太弟,暂领军国大事,仇士良派兵奉迎颍王,而太子依然还为陈王。
当初,庄恪太子去世,杨贤妃想立安王溶为太子,没有成功。武宗即位,仇士良又提起此事,劝皇帝除掉这三人,武宗应允,于是杨贤妃、安王溶、太子陈王成美三人皆遭赐死。仇士良升任骠骑大将军,封爵楚国公,封鱼弘志韩国公,实封三百户。不久,李珏、杨嗣复罢官,刘弘逸、薛季眣被杀。
皇帝沉毅果断,喜怒皆不形于色。
仇士良虽有帮他取得帝位之功,但他心中实不喜欢仇士良,只是表面上尊宠。
宰相李德裕得到皇帝的信任,仇士良心中虚怯。会昌二年(842),皇帝将受尊号,仇士良当着众人扬言:“宰相做赦书,将要削减军人衣粮及马饲料。”以此来煽动怨恨,他还对两军说:“如果的确如此,宣布的那天,大家可在楼前争议。”李德裕将情况报告皇帝,皇帝派使者去晓谕神策军“:赦令是我的意思,不是出于宰相,你们怎么敢这样?”士兵们都释然服帖。仇士良则惶惑不安。第二年,晋升仇士良为观军容使,兼统左右军,仇士良推托有病辞谢,就罢官仅任内侍监,主管省事。仇士良坚持告老,要求退休,皇帝同意。不久去世,追赠扬州大都督。
仇士良告老还乡,所有的宦官都送他回宅,仇士良感谢说:“各位好生侍奉天子,肯听我一句劝告吗?”众人洗耳恭听。仇士良说“:天子,不能让他有闲暇,他一闲暇就一定看书,见文臣,就会接纳劝谏,就会深谋远虑,就会减少娱乐,就会减少出游,我辈人就会宠薄而权轻了。
为你们诸位打算,最好是广收珍宝,盛养鹰马,每天都以。。猎声色迷惑皇上的心,让他穷极侈靡,让他玩得不知疲倦,那他就会讨厌治国之术,不知外界情况。万种机要全在我手,恩泽和权力还能跑得了吗?”众人再拜称谢。仇士良杀了两个王、一个妃、四个宰相,贪鄙残酷二十多年,但也有办法自我控制,所以皇帝的恩宠礼遇始终不衰。他死的第二年,有人揭发他家私藏兵器几千件,于是诏令削其官爵,抄没其家。
当初,仇士良、鱼弘志恨文宗,与李训谋划,打算废掉皇帝。那时,崔慎由任翰林学士,值班到半夜时,有中使来召他入内,到了秘殿,见仇士良等人坐在堂上,帷帐遮得严严密密。仇士良对崔慎由说“:皇上病了已很久了。自从他即位以来,政令多荒缺。皇太后有制,要改立嗣君,你是学士应当写诏书。”崔慎由大惊,说:“皇上高明之德天下皆闻,怎可以随便议论?我慎由亲族有上千人,兄弟群从也近三百人,怎可参与灭族之事?
我今日虽死也不敢从命。”仇士良等默不做声,好久好久,才打开后门,领他到一个小殿,皇帝在那里。仇士良等上阶指责皇帝的过失,皇帝低头不语。后来,仇士良指着皇帝说:“要不是因为崔学士,你不会再坐在这里了。”最后送崔慎由出来,告诫他说:“今天的事不许泄露,当心招祸你全族。”崔慎由把这事记载下来,藏在箱底,当时人没一个知道。在他将死时,把它交给儿子崔胤。所以崔胤十分厌恶中官,终究要把他们除尽。其祸根就在于仇士良和鱼弘志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