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跳加快、手脚颤抖。
黑道老大对她的指控似乎不以为意,抿嘴浅浅一笑。“你是心脏科医师?”亮了亮之前她给的名片,他语带轻蔑地问。
“不再是了,”她愤怒地将他手中的名片抢回“作了今天的伪证之后,我很快就会变成无业游民了。”她实在不敢想象当彼得知道她引用了错误的资料后,脸上的表情会有多难看。
还有医院里的院长、主任、同事哎,她的一世英名就此扫地,真是不甘心!
“待在那种二流医院,不做也罢。”他丢了另一张名片到晏鸿云手上。“如果你真的走投无路,就到这儿当外料主任吧。”话一说完,他推开车门走了。
有眼无珠的东西,市立医院怎么能说是二流医院?有多少人想挤都还挤不进来呢,太狂妄了。她原本想把那张名片撕掉,直接丢到窗外,但基于好奇心的驱使,她不屑地浏览了一下。
“私立环球医院”!这是一家集中、美、日三方庞大资金兴建而成的大型综合教学医院,里头所有医疗器材全是最新的科技产品,几乎每个医学系的毕业生都梦想能够进入里头工作。
当年她因脚伤而无法如愿成为舞蹈家,便由姐姐安排到美国就读医学院,那时她也曾渴望有朝一日能到那里实习。但即使成绩十分优异的她,却也因为各种因素而被拒于门外。
她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社会败类给她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然她该怎么办?拿着这张没有署名的名片,很阿q的跑去跟人家说:“嗨,我是个被人利用都不知道的笨医师,有一个黑道大哥说你们这里缺外科主任,可以给我当吗?”
白痴才相信她的鬼话。
晏鸿云非常不屑地随手把名片丢到牛皮纸袋里,发动引擎,准备回医院等候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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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所有的事情都透着古怪。彼得在近午休时分赶到,一见到她只是点个头,便马上快步离去;其他同事也全无异状,好像今早发生的事情压根不存在。
没道理呀,他们应该看到电视报导才对,这可不是一件小新闻,至少外科主任也该约谈她,问问她为什么会在庭上做出那样的报告?可,什么都没有。
护士长把病历表递给她,带着往常的微笑。“三淮膊u耍十四点三十分开刀,三十五岁,男性黑人,心室细菌感染。”
“哦,谢谢。”尽管她一头雾水,工作仍是得做。
收起所有的疑虑,晏鸿云一头栽进手术室开始操刀。
高中毕业比前,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天天与刀为伍,而且割过的人皮比吃过的牛排还多。
中午乔治从芝加哥来了电话,两人甜言蜜语了半个小时,十分之九都是他在说,她负责听。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模式。
乔治的家世极好,父亲是法裔美人,任职美国国防部,母亲则为非裔的大学教授。他这个混血儿,身颀肩阔,眉目亮烈,还有一身古铜肤色。
他说他从小就立志要娶一个东方女子,好让黑白黄三个人种在他后代子孙身上完成大一统的使命。
他是哈佛结构力学的博士,却选择当个警务人员,说是为了除暴安良。
晏鸿云当初就是被他这股凛然的正气所感动,才“毅然决然”的跟他交往。两年下来,没有预期的缠绵悱恻,但也还不算太差就是了。
慕彦之走了以后,她对爱情就不再心生美丽的憧憬,这个要命的转变,连她自己都很难置信,因为当时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们两人每天一见面就拌嘴,仿佛不互相讥嘲一番就活不下去似的。
直到他彻底消失,所有的亲朋好友不管怎么努力都遍寻不着之后,那苦苦的思念才澎湃而来。几度午夜梦回,她揪着心口问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出现了,她会放弃乔治跟他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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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整天,晏鸿云却没有回家的渴望。她的公寓位于中央公园东侧,三十几坪,还堪称温馨舒适,但最近她发现那个可爱的小窝已经逐渐被筱玲霸占了。
怎样才能让筱玲自动搬出去呢?其实不过一句逐客令嘛,问题是她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真是没用。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慢慢往苏活区的方向走,停在一家名叫纽尔客的酒店。这里的乐团很棒,服务生也很亲切有礼,是她最喜欢来的一家酒店。
苏活区位于第五街的入口,在华盛顿广场南方一带,是许多年轻艺术家聚集之地,充满着自由的氛围。
一波金色光海如夕阳般涌来,灿亮的招牌闪耀着一片澄红。
拉开纽尔客的玻璃门,迎面是一座陈列各式酒瓶的吧台,近门处一个座位上坐着四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其中一个很惊艳地朝晏鸿云咧嘴一笑。
晏鸿云腼腆地点点头,开心地往里面走。酒保杰瑞一见到她马上调了一杯鸡尾酒过来。
“谢谢。”
杰瑞指着舞池的方向,示意她把脸转过去看。
“除了你之外,她是我第二个欣赏的女人。”他眼睛都发亮了。
她放眼望去,今晚的舞池很孤寂,流转的迷离灯光洒落在木质地板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在漫扭款摆。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美得像炽烈的阳光,刺痛了人们的眼睛。
由于从医的关系,晏鸿云素来对一个人的容貌不是太在意。但此时她却无法不被那名女子的美好体态所吸引。再厉害的整型大夫也雕塑不出如此样样皆合科梦想的五官和身段。太美了,她几乎要自惭形秽了。
晏鸿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去跳舞,因为这样舒心神怡的画面,可是会稍纵即逝的。
记得她还是个国中生时,舞蹈家这样的字眼便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那时虽然家境清苦,但她妈妈仍想尽办法让她在课后学习芭蕾,此举曾经令姐姐恨得牙痒痒。但谁也没料到,妈妈过世以后,最鼎力支持她的竟是姐姐。
高二那年姐姐安排她转到一所设有舞蹈实验班的女校,除了功课之外她还能继续进修古典芭蕾。每天沉浸在贝多芬和萧邦的乐曲中,令她连走起路来都像是翩翩起舞般轻盈快意。
在那里她曾经陷入深深的憧憬,并激起万丈豪情,想象自己是云门的舞者,站在舞台上接受热情观众如雷的掌击,她发誓要尽最大的努力得到最高的荣耀。
然而,待慕彦之一走,她的雄心壮志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时,他愈是冷嘲热讽,她愈是卯足了劲,跳得格外出色,好似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和他的尖酸刻薄一较长短,殊不知那正是促使她愈挫愈勇的最佳动力。
至今她细细回想,方醒悟这一切原来只因心中有爱。当爱已走远,她的热情也随之浇熄。偏重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如舞池中的女子般翩然起舞,跳得那么地流畅淋漓,那么地自由忘我。
接着酒店内又走进一个人,像是狂劲的北风般迅速的移动每个人的焦点,让大伙的心随之汹涌。
是他,那个黑道大哥。
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掩不住他迷人的丰采,晏鸿云注意到所有的女客都目不转睛的随着他的身影荡漾。
他则旁若无人的走到美丽女郎身边,长臂一伸将她圈进臂弯里,相偕离开酒店。
“可以请你喝一杯吗?”一名操着日本腔英文的上班族男子在吧台前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盯着晏鸿云。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正要离开。”她心绪间漾起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坐立不安。
踏出酒店大门时,那黑道大哥的身影竟迥然赴目,而且是那样地清晰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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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达一个晚上的辗转难眠,晏鸿云决定起个大早到公园慢跑,试图把一些离谱的念头从脑中剔除掉。
如果筱玲知道她被一个黑道份子搞得心神不宁,一定会笑得满地乱滚。
“啊,世纪末的最后一个老处女!”筱玲总是冷嘲热讽,笑她八股落伍不合时宜的性观念。
可是她依然故我,半点不为所动。难道洁身自爱,守身如玉不可以吗?她就是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把自己献给心爱的人。
她穿上慢跑鞋直接跑进公园。美国是个爱好慢跑的民族,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利用上班前的一个小时锻练身体。
慢跑的终点是公园外的小餐馆,这种餐馆类似台湾到处都有的小吃摊。
她一口气点了牛角面包、松饼、培根、沙拉和一大杯番茄汁。每当心里不痛快,或压力过大时,她就会无法自制地大吃一顿。
“好饱,好舒服。这样子才有力气进行一整天的工作。”晏鸿云心满意足地啜饮着果汁,余光瞟见窗外停了一辆黑色轿车,昨夜在酒店献舞的女郎下了车,回头和车里的人热情吻别。
又是他!
冤家路窄,不想见的人,绕来绕去一再遇上。她才刚转好的心情,又坏到谷底去了。上班去吧,帮派分子不会到那儿泡马子吧?
突然,她兴起不如归去的念头。台湾一家知名医院已经跟她接洽过几次,允诺炒论薪资、工作时数和环境都可以配合她的需要,只等她点头就成了。
坦白说回去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踏回那块土地。
姐姐说她一意滞留美国只是在逃避,不肯面对慕彦之不告而别的事实。
快十年了,他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为什么长久以来都不跟她连络,难道他已经不会的,他是九命怪猫,人家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罢了,都过去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忘了他,这样对乔治才是公平的。
回到公寓楼下,她打开信箱,看看姐姐有没有寄信来。
哇!怎么回事,整个信箱满满的明信片?
“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