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是不是不嫌我?”七岁的女儿在一次自己的饭后问我。
“嫌,怎么不嫌。”我带着笑看着她继续吃着她挑了又挑剩下的菜。
“那妈妈你是爱吃这菜了。”女儿还在发表她的见解。
“当然。”对女儿说起这话的时候,我竟一下子想起了我的妈妈。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直到上大学才走进城市。尽管我有一个吃公家粮食的爹,却也和别的孩子一样喜欢过节。过节多好呵,可以吃到好多一年不曾吃过的东西。大鱼大肉的可是让我们美美地吃一段日子呢。还可以在正月初一三五七九等等日子里吃到带肉的饺子。要知道每一个日子母亲都会打出理由包饺子,我也都爱过那样的有讲究可以吃到好东西的日子。可是母亲却从来不爱吃好吃的。鱼肉哪怕是我们剩下母亲也不会吃,她只吃鱼头;饺子再怎么香她都要把面皮多了馅少了时包的合子吃完再吃饺子。杀鸡杀鸭等等可是农村过年时非常有讲究的事。我们孩子不会管什么“腊月二十七杀公鸡”之类的民语,我们只知道吃鸡肉。偏偏母亲却只吃鸡头鸡脚之类的东西,一年年过去了母亲仍然如此,因此我断定母亲爱吃鱼头鸡头鸡脚。母亲从来都说她不爱吃肉,可是当我看着她把肥的咬下来自己吃剩下的给我们吃的时候我也看不出来她哪里不舒服。
一点点长大,我们发现了父亲爱吃的各种东西,于是在有能力让父亲母亲过安逸生活的时候在吃的方面全挑着父亲喜欢的东西买,姐姐是,我是,妹妹也是。我们不知道母亲爱吃什么,在吃什么不是问题的时候我们还是无从下手。
有朋友说我是吃家,不知道这话里有没恶意,我却感出了浓浓的酸。这么多年以来妈妈最知道我爱吃什么,而我却对妈妈喜欢吃什么一片茫然,只知道妈妈什么都爱吃,尤其是别人不吃的东西她也爱吃。妈妈将近六十岁了,我却不知道母亲爱吃什么。
家虽不远,却不能常常回去。每次回去母亲都是挑我最爱吃的做,没有就让父亲去买。上次带女儿回家,想想是国庆的时候吧。母亲吩咐正要到镇上转转的父亲:“给丫头买只烤鸭,可好吃了。再给外孙买点虾爬子,小外孙爱吃。”当然只记得玩的女儿和只记得会朋友的我没吃多少,但是在母亲看我和女儿吃的同时时,我还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母亲脸上浮现出我们小时候狼吞虎咽吃鱼吃肉的笑容。
记得我在出差的时候在首都买了一只正宗的烤鸭,不足百元。记得是八十八还是九十八,反正是个吉利的数字。母亲说,她不爱吃,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在饭店里就是鸭骨都做成了好喝的汤的厨师的功劳还是母亲当真不爱吃烤鸭或者是母亲嫌了一只鸭子实在太贵。
父亲在我忙得不开交的时候来帮我带一二天孩子。回去的时候我对父亲说:“给妈买点什么吧。”父亲说:“家里什么没有?还用从城里拿回去?我可不当搬运工。”我没有理会。镇上有的东西城里都有,城里有的东西却不一定和镇上的质量一样。虾爬子之类的海产水产哪里都一样吧,于是我决定买只在这个城市里算做有名烤鸭让父亲带给母亲。
电话里,一路顺风的父亲带着喜悦对我说:“你妈吃烤鸭呢,我也不知道她爱吃呀。”我在父亲的话语里听出了他对老伴的愧疚,我又听到了母亲在一边大声地告诉父亲:“告诉丫头,我爱吃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