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从东面雅间内出来几个书生。
“赵石头,干嘛发这么大火?就算你爹是户部尚书,也不能这么当众骂人呢!嗳哟!郑旻兄也在?这可是巧得很了!怎么都跟约好似的,都奔福缘茶楼来了?”
不等回答,又“咦”了一声,问道:“小弟听说,你们两家都要回乡去,都告了假了。怎么不在家收拾行装,倒来这了?”
说话的是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公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副富贵儒雅清俊形象
黄豆心里大骂他故作姿态,面上却呵呵笑道:“是王兄和胡兄啊!这不是弟弟们要回去,小弟带他们出来玩玩么,算是饯行的意思。——我明年要参加大比,是不回去的。我这小弟弟想进来听说书,我们就来瞧瞧。”
他顺口把事情往苞谷头上一推,倒也干净。
少年叫王突,是刑部王尚书的小儿子;旁边另一个少年叫胡钦,是胡家另外一支,胡敦大伯父的孙子,其余都是国子监的学生。
大家看着苞谷暗笑,心想这么两三岁的孩子,想听书?你哄鬼呢!
“刚才吵什么,我听见赵兄弟在骂人?”王突并不想放过这事。
黄豆也不想放过,因笑道:“我们也不知道,好像大伙在说玄武王府什么事。在下正要叫那位大叔过来问呢。”对那胖子招手道“大叔过来,不用害怕,我就是想问问怎么一回事。”
胖子万般无赖,只好走过来。
王突和胡钦见此情形都诧异极了——这不像黄豆的行事风格啊!
黄豆对胖子笑道:“大叔别怕,我就是问问情况。你要说的实在,还有赏呢。不用担心我们会欺负人。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玄武王府和白虎侯府的人仗势欺人了?”
那胖子一想也是,遂镇定了许多。
掌柜的见黄豆好声气的模样,又有王公子等人在旁,放心不少,觉得站在这不雅,便招呼道:“各位去雅间”
黄豆忙道:“不用!就在这大厅。”
王突一愣,不知他为何要坐这乱哄哄的地方。
黄豆见他神情疑惑,解释道:“在下是带弟弟出来逛的。你说这么小的娃儿,他能懂什么?不就是瞧个热闹嘛!这外面好,热闹的很。要是坐在雅间里面,那还瞧什么热闹?”
王突和胡钦对视一眼,笑道:“如此,我等也搬出来,跟郑旻兄搭个座儿。人多,也热闹,这位小兄弟想必也喜欢。”说完,对苞谷露了个自以为很善良的笑容“小兄弟,你说好不好?”
苞谷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小嘴一张,摇头道:“不好!”众人愣愣地瞧着小娃儿,又见王突满脸尴尬,忽然大笑起来。
黄豆忍俊不禁,一边拍着苞谷后背,一边对王突道:“王兄不必介意!小娃儿口没遮拦的,说的都是孩子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个小表弟,那是最有眼色的,谁好谁不好,他最是知道。”
王突脸色就不好看了:这是在说他看上去不像好人?
掌柜的顾不上听他们斗口,忙并桌挪凳,将面对天井一方最宽敞的位置腾了出来,殷切地引他们坐下。
南瓜和山芋点了一壶普洱,一壶龙井,又要了一些小点心和茶果,这才罢了。
王突等人也不客气地坐下,才要问那胖子,就见玉米朝桌上看了看,问黄豆道:“黄豆哥哥,苞谷吃啥喝啥?”
黄豆将苞谷放在腿上坐好,单手搂着他,一边胸有成竹地笑道:“不用愁,山人自有妙计!”对身后虎子一伸手“拿来!”
虎子急忙过来,掀开怀里草编篓子盖,从里面拿出一个碗口粗细的青皮毛竹筒,这是装水的;还有些糕点、果脯等吃食,并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一齐摆在黄豆面前的桌上,堆了一堆,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王突见黄豆熟练地拔开竹筒盖子,又将一根刮得精光溜滑的小指粗的竹管插在粗竹筒里,那苞谷就抱着吸溜起来。黄豆少年书生,一派文雅,怀里抱着这么个小娃娃,说不出的怪异。
他嘴角抽了抽,嘲笑道:“小弟观郑兄怎么跟奶妈一样了?”
黄豆心里骂道:“你才是奶妈,你娘才是奶妈!”
面上却认真解释道:“王兄怎能如此嘲笑在下呢?在下就喜欢跟小孩子玩。告诉王兄一个秘密:小孩子不谙世事,眼睛纯净,心里也纯净,看着他们笑心里就敞亮舒适。若是经常对着那些狡诈奸佞的之辈,人心容易变得阴暗,这时候跟小孩子逗笑一番,心里就透亮了!”
王突和胡钦听后作声不得,若要多嘴反驳的话,就成了他嘴里“狡诈奸佞”之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