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因而嘲笑道:“南瓜,你自己不用心读书,关苞谷啥事?你也别用苞谷做借口,他才几岁,就能压得你不得冒头了?那我哩,可怜我一直活在黄豆的压制下,我才不容易哩!”
这下,连张槐和青木也都笑了起来。
红椒笑得站不稳,撑着青蒜肩膀喘气,一边道:“南瓜,你还是有机会的。苞谷不是还小嘛,趁着他还没长大。你赶紧冒头”
板栗一直盯着苞谷,见他吃完了,一把将他拎起来,抱在怀里,笑眯眯地盯着看;又拉起他胸前的帕子替他擦擦嘴,一边道。这才像张家的娃,这样才正常!
大家这样高兴,苞谷也十分兴奋,用手摸摸口袋,忽然蹙眉道:“哨子!”
玩过了,回神了,他也后悔了:为了贪一时玩乐,把竹笛轻易地送给小七了,吃大亏了!
香荽问道:“苞谷想吹哨子?吹呀!”
郑氏道:“吹啥?不是送给小七了么!”
她见儿子怔怔的。知道他后悔了,遂教道:“往后还随便把东西给人不?你不想玩球,就不玩;哄人家帮你捡球,你把竹笛送给他,这会儿后悔心疼了吧?”
苞谷神情失落,仿佛不知咋办才好。
张大栓见不得小孙子不开心,遂哄道:“不就是竹笛嘛,找人做一个不就成了。让你爹找人做。板栗。这东西是你给他的,你那儿还有没有?”不等回答。又转向玉米“玉米,你有没有?有的话就送给弟弟玩。”
玉米摇头说没有,那短笛就一个。
板栗急忙对弟弟道:“大哥再帮你找一个,过几天就有了。”
说完,将苞谷往肩头上一架。托着他玩去了。身后,兄弟姊妹跟了一长串。
郑老太太等小辈们出去后,才“哼”了一声,对青木道:“今儿刘家那边不高兴了?我就说,多多准备些东西。我二孙子娶媳妇,好容易才这一回,家里又不是拿不出,偏你俩好心,怕刘家陪不起嫁妆。你们好心,人家又不领情,倒过来埋怨咱们瞧不起人。这事办的,有这样的么?要不是黄瓜说太简了,我又把那柄如意放进去,还不晓得今儿闹出啥事哩!”
郑青木尴尬万分,因为这都是他的主意。
刘氏急忙道:“后来说开了,就没事了。”
郑老太太更气了,拍着桌子对张老太太道:“不提这茬我还不气,提起这茬我更气:香荽一个小娃儿都能懂我们的心思,刘大胖子活了这一把年纪,大伙儿在一个村住了几十年,我跟他爹是啥脾性,他不知道?再说了,黄瓜是我孙子,又不是仇人,我们埋汰刘家,我孙子脸上就好看了?”
郑长河也道:“大胖子忒糊涂了。笨!”
张大栓笑道:“那些婆娘们一嚼舌头,他们不就多心了。”
郑氏面色古怪地看着老娘,问道:“娘,你是咋晓得那边情形的?”
刚才他们可都没人说。
郑老太太道:“你不跟我说,我就不晓得了?自然有人告诉我。”
刘氏笑劝道:“娘,这都没事了,咱不想了。腊月二十五成亲,好些事都要准备哩。”
郑老太太悻悻地丢开这一节,大家商量黄瓜成亲诸项事务。
此后,两家人都十分忙碌,直到腊月二十五,将锦鲤接入郑家,才算松了口气。再就是忙过年了。
诸事不能一一尽述,只说十一月十二日,冬至,张家祭祖。因是张家封爵后首次祭祖,十分重视,特地邀请了一些近亲来参加。
辰初时分,阖家老小及管事家人等全部出动,从张宅出发,向后沿着西山山脊,往祠堂行去。
夹路两旁松柏冷绿苍翠,每隔一段路,林内便掩映着一所院落,或是亭台楼阁。
本来西山坡都是橡树的,当日盖这祠堂时,张槐命人将路旁及祠堂附近橡树砍了,种上松柏等四季长青的绿树,又点缀几片梅林。这样一来,一年四季,哪怕冬天,这一片景色都不单调了。
众人到得祠堂前,景象又不同:古松虬曲、翠柏森森,显然是从别处移栽过来的,不像刚来的路上,树木尚幼;五开间大门,两边伏着两只庞大的黑色石龟,昂首迎向来人;门楣上印有玄武徽记,匾牌上书“张氏宗祠”乃是张杨亲笔所题。
进入院内,青石板铺就的通道,呈十字型。正面直通北面丹墀正殿,东西则通两侧厢房。正殿五开间,斗拱飞檐、雕镂刻画,气象威严,轩昂壮观;殿内,屏风排列,帷幔高悬,香烟袅袅,细乐声声,正堂上方供着诸神位。
后面,还有两进院落。
当下,张大栓率众子孙进入正殿,分昭穆排定次序,净脸净手毕,燃烛焚香,献爵献酒献帛,祖孙三代分别上前祭告,众人随之叩拜起立。
首先,是族长张槐主祭。
祭文也是张杨亲笔书写,才派人送回来的。其文辞庄重,肃穆严谨,既追思缅怀了先祖养育之恩,又历数当世祖孙从寒门到封王的艰辛历程,再警醒后世子孙奋然上进,继续光大门楣,兴旺家族!
张槐一字一句,大声庄严宣读。
在场众人,虽然只有少数人能听懂祭文内容,但都被那沉肃气氛感染,均屏息肃手恭听,连苞谷也得了嘱咐,把小脸绷得紧紧的。
念毕,投入火盆焚化,众人随他三次叩拜起立。
接着,是张大栓,他身为张家在世年事最高的老人,完全用最简单质朴的方式,向祖先们祭告:
“爹呀!爷爷!栓娃子来看你们了”
才喊出一句,他就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