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官儿,守着祖宅日子。谁知犯了事,被贬官了,连祖产也守不住了,只得卖了它,恰好让陈老爷碰上了。
陈老太太点头道:“买得好!咱们不能让玄武王府看轻了,以为咱们是来攀高枝、打秋风来的。”
陈老爷立即道:“儿子就是这么想的。”
陈太太看看沉默的大苞谷,忙道:“那你该再买大些、地段好些的。怎么不在朱雀大街买呢?”
陈老爷听了苦笑:“我倒想在那买,那也要有人卖才成。那条街上有两座王府,一座侯府,其他都是官员府邸,三品官往下的都没有。”
众人听得咋舌,都无话可说,一时静下来,只听见“呼啦呼啦”扇子扇风的声音。
陈老太太挥手命丫头们都退下,然后将大苞谷唤到身边,摸着他脸道:“乖孙。这事都怪你爹。要说耽误,已经耽误几年了,也不差在这几天工夫。咱先歇好,把精神养足了,再花几天把京城摸熟摸透了,再办正事。这样才不容易出错。”
苞谷点头道:“奶奶。我知道。”
陈老太太又道:“这次上京,我们带了五六万银子来,你只管用。我怕不够,来的时候让他们把庄子、铺子卖几处,再凑几万银子来。”
苞谷忙道:“奶奶,不用那许多”
陈老爷夫妇也疑惑。
陈老太太沉声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当这认亲是闹着玩的?认不成就回家?哼,那可是大罪,说不定还说咱们有阴谋。要真是那样。咱家可就没回头路了,那些家产还留着干嘛?”
大苞谷听呆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上头来。
陈老爷头上汗流的更厉害了。
陈老太太安慰道:“也不用怕。咱们这样”
众人商议一会,才吃饭歇息。
大苞谷却将四小鬼叫进书房,又将孙鬼也叫了去。
四小鬼争先恐后地告诉他,这一个多月他们打听到的消息:
“玄武王和白虎侯在西北,把元国灭了”
“大小姐嫁给了‘文武全才’的李家老大——李敬文,在兵部任职。如今大小姐就住在京城。生了两个哥儿”
“二少爷山芋、二小姐红椒、三小姐香荽,还有六少爷——就是小苞谷都没成亲”
“表二少爷黄瓜娶了‘泥鳅黄鳝一池塘’的刘家闺女;表三少爷黄豆如今在翰林院。娶得是他恩师的孙女;表四少爷青莲和表姑娘紫茄也都还没成亲”
随着他们的述说,孙鬼在旁进一步解释,比如玄武王妃的爷爷就是在清南村教了许多年书的周夫子;白虎侯的岳父就是秦大夫等。
“两家的娃儿里面,就数三表少爷黄豆最鬼精。有好吃好玩的他抢在前,有倒霉事他就躲,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过来。整天跟二姑娘红椒杠嘴,板栗大少爷和葫芦表少爷隔一天不教训他,他就皮痒痒”
大苞谷听着这些人名,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那是因为从被狼叼出张家开始。他无日无夜不在记诵家中的人和事,生恐忘了爹娘爷爷奶奶,忘了哥哥姐姐。记诵的多了,都刻入骨子里去了。
陌生,则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这些记忆和画面不再鲜活,不再真实,成了死板的东西,仿佛久远的古画、书中的历史故事,与他不在一个时空。
“二老爷守孝期满,现在大理寺任职”
聪明鬼的声音灌入耳膜,他一惊,忙问道:“二叔在大理寺?”
聪明鬼忙道:“是。任大理寺正卿。”
苞谷点头,又继续问其他,包括害得张家被抄的仇家胡家,原梅县县令白凡的近况,都一一问了个仔细。
四鬼确实用心了,不但打听了跟张家有关的人事,连朝廷有数的官儿都弄得清清楚楚,还用一本簿册记了下来,一股脑交给大苞谷。
大苞谷看后思忖一番,低声交代了一番话,连孙鬼也分派了新的任务,方才让他们退下了。
接着,又唤四猫进来。
四猫高兴地说道:“四家店面都准备妥了,随时都能开张。”
铺开纸笔,告诉少爷四家铺面都在什么街的什么位置,店里也都按少爷交代的布置好了,就剩下店名还没定,就等少爷来定。
大苞谷点头道:“好!除了卖我先说的那些品种,我又琢磨出些新的品种出来了。蓝猫正在做,你们去厨房看看,顺便跟她学。先这样,其他事等明天再说,我先歇息了。”
吩咐她们都退下,他便在榻上侧身躺下。
脸挨着冰凉的竹席,放松身子,有气无力地对趴在床前的灰狗道:“小灰,你说,爹娘还记得我么?你还记得红椒姐姐和香荽姐姐么?他们还认得你么?”
喃喃自语声中,少年睡着了。
下更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