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瘴气
一条条都证据确凿,也不知她都是怎么搜来的。
英武帝看着冷飕飕的女将军,气得心揪紧,再次觉得她就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他的,就是他命中的煞星。
马中宇是他的心腹将领,跟随他多年的家将,忠心有能力,也有毛病:贪小利,爱美女。他都清楚,另用人从旁掣肘,只要不太出格就行,在用人方面他手段纯熟的很。
水至清则无鱼,官场就是如此。
谁知今儿为了千来两银子犯到玄武将军手上,只能当堂贬谪。
马中宇委屈地看着英武帝:怎么主子当了皇上,他反而倒霉起来?他横想竖想不知哪得罪了玄武将军,这姑奶奶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英武帝被逼处置了心腹,喝退众人,单留下小葱。
葫芦还不肯走,却被小葱使眼色,命他走。
他见她面色非常,又素知她的胆色。今日所为一定有缘由,便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英武帝才皱眉,不悦地对小葱道:“你是怎么了?为了这点小事大张旗鼓,除了给自己和家族树敌,又有何益?”
“何益?”小葱瘪了瘪嘴。珠泪滚滚而下,哭着质问道“那微臣该如何?是学宫斗还是宅斗,还是不动声色中尔虞我诈?可微臣面对的是皇帝,如何斗!”
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也不顾体统了。
英武帝看着痛哭失声的玄武将军,惊得张大嘴巴。
好半天,他才气急道:“你你哭什么?怎么又怪上朕了?”
小葱向堂上逼近一步,哽咽道:“微臣怎敢!皇上是天!八年前。你的父皇抄了张家,我们兄妹苦熬了八年才有今日;八年后,你又来算计我,难道还要我再熬八年?还是十年二十年?人生总共有多少个年头?”
英武帝瞪大眼睛道:“你就为这个暗算马将军?”
他真是怒了!——自己还没开始算计呢,她倒先出手了。
小葱哭得泪眼模糊、目不能视,悲痛道:“微臣不能把主人怎么样,还不能打为主人效命的狗吗?都这时候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吗?”
她一想到李敬文再回不来了,就撕心裂肺。
若真是为国捐躯也罢了。可他却因为娶了自己,才遭受无妄之灾。
她暂不能把英武帝怎么样。只好拿马中宇开刀。
英武帝气得发抖,可这女人哭得那样伤心,他怎么也怒不起来。因而逼问道:“你如此冒犯君威、目无君上,到底是仗着朕对你的爱恋,还是明知朕是贤主,不会降罪于你?”
小葱睁大泪眼。努力吞下泪水,凄声道:“都不是!绝望之时,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英武帝不可置信地问:“朕喜欢你,让你绝望?”
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小葱再逼近一步,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皇上,你是天子!我本就属于你,这天下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都是你的子民!你是他们头顶上的天!你应该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而不是予取予求!”
清叱呼喝,振聋发聩!
英武帝觉得血脉喷张,四肢百骸一齐颤栗。
“可是,我张灵儿一介村姑,走到今日,张家又有如今的权势,尚且福祸难料,你让天下百姓还有什么指望?你是不是要告诉他们:只有当了皇帝才能保平安,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在鼓励你的臣民:不管有没有能力,都要往那个高位上奔!你在鼓励他们造反!”
她满脸是泪,悲愤质问,令英武帝既震动又揪心。
他切实感到她的悲伤,还有看透人生的苍凉和绝望!
见她伏到面前桌案上痛哭,双肩抖动,他再忍不住,走出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
并没有激励的反抗,小葱任他抱着,还将头埋到他胸前。
她都想好了:若李敬文有了不测,她绝不会去死,她会跟了这个男人;不仅如此,她还要当皇后!
若不把他的江山颠覆,她就不叫张灵儿!
哭着想着,却听见抱着她的九五之尊在耳边坚定地许诺:“朕明白了!朕知道错了。你放心,从今往后,朕一定会护着你,不让你再难过;也护着这天下的百姓,不使他们绝望。来,坐这边来。告诉朕,出什么事了,你这样伤心?”
小葱这么大反应,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半抱半扶,将她移到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了,又从袖中扯出黄绢,亲自为她拭泪。
从今往后都护着她,不让她难过?
那李敬文定然回不来了!
小葱心都凉透了,待要不理他的装模作样,又实在悲愤难忍,哭道:“皇上问我么?难道不是皇上把我夫君派去关外赈灾的?”
英武帝听了一呆。